屏幕亮起。
第一张照片，是在酒店的落地窗前。
陆昭野的背影高大，几乎将怀里的女人完全笼罩，陆昭野的头低垂着，姿态亲昵得不容置疑。
拍摄角度刁钻，两人仿佛在接吻。
第二张，是地下车库的监控截图。一辆黑色宾利的后座车窗半降。姝朵的脸清晰可见，正侧头对着驾驶座的方向笑。
而驾驶座上，陆昭野的手正伸过来，似乎要触碰她的脸颊，手指几乎要碰到她的唇角。
第三张，是陆昭野公寓楼下。
深夜，姝朵从单元门走出，身上披着一件明显宽大许多的男士西装外套。
她低着头，脚步匆匆，但颈侧靠近锁骨的位置，一个暧昧的印记在路灯下清晰可见。
第四张，第五张……角度不同，地点各异，却都精准地捕捉到两人之间那种远超普通社交距离的亲昵、熟稔，甚至……欲望流动的气息。
有陆昭野为她开车门时护住她头顶的手，有她笑着扯他领带的瞬间，甚至有陆昭野低头亲吻姝朵脸颊的画面。
容予铮的呼吸，在看到那张颈侧吻痕的照片时，彻底停滞了一瞬。
他记得那个位置。
就在前几天晚上，他还在昏暗的灯光下，用指腹反复摩挲过姝朵颈侧那片肌肤，他还以为是过敏，没想到确是被别的野男人吻出来的。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容予铮脸上，明明灭灭。
他坐在那里，像一座骤然冷却的火山，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冰层之下。
捏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绷起清晰的筋络，显然在隐忍着自己内心暴怒的情绪。
林妙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既害怕又期待着他下一秒的爆发。
她几乎能想象出容予铮暴怒掀桌、雷霆震怒的样子。
然而，没有。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包厢里蔓延。
只有容予铮指节发出的、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林妙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
终于，容予铮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林妙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的平静，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拍得不错。”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丝毫情绪，“花了多少钱？雇的什么人？”
林妙被他看得浑身发冷，结结巴巴：“容少，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姝朵她背叛了你！她和陆昭野……”
“回答我的问题。”容予铮打断她，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五…五十万定金！事成再付五十万！找的是…是‘暗影’的人……”林妙被他那眼神慑住，下意识说了出来。
容予铮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嘲讽。“一百万？林小姐为了揭发我的未婚妻，倒是舍得下血本。”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的林妙，眼神像在看一件令人厌恶的垃圾。
“照片，我收下了。”他晃了晃手机，“作为交换，给你两条路。”
林妙惊恐地睁大眼睛。
“第一，”容予铮的声音毫无波澜，“带着你的人，还有你林家那点摇摇欲坠的产业，滚出A市。永远别再出现在我和她面前。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
“第二，”他微微俯身，凑近林妙惨白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地狱般的寒意，“你可以选择留下。试试看，是你找的那些老鼠挖到的真相传得快，还是我让林家和你这个人，消失得更快。”
林妙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我…我走！我马上走！容少！我选第一条！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我立刻消失在A市！”
“很好。”容予铮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动作一丝不苟。
“记住你的选择。也记住，如果她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困扰……”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比任何威胁都更可怕。
林妙疯狂点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容予铮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包厢。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女人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啜泣。
走廊的灯光有些刺眼。
容予铮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夜景，璀璨繁华。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金属打火机的火苗跳跃了几下才点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底那股翻江倒海的冰冷和暴戾。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屏保是姝朵枕在他手臂上熟睡的脸，安静美好。
容予铮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烟雾缭绕中，他深邃的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加密号码：“是我。两件事。”
“第一，查‘暗影’工作室，一个小时内，我要他们所有成员和委托人的资料，尤其是近期接了林妙单子的那只老鼠。处理干净。”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无尽的夜色里，一字一句，淬着冰，“给我盯紧陆昭野。他名下所有住所，常去的地方，近一个月的行程细节，我全都要。”
“是，容少，我马上安排。”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应答。
容予铮挂断电话，将烟蒂狠狠摁灭在旁边的灭烟柱上，火星四溅。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静静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
车窗玻璃上，映出他冷峻紧绷的侧脸，以及眼底深处那一丝极力压制却依旧翻腾的滔天怒火。
半晌，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对着车窗倒影里那个眼神阴鸷的自己，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
“陆昭野……我的好兄弟……”
“你最好祈祷，这些照片，真的只是林妙这条疯狗为了咬人而合成的垃圾。”
“否则……”
他猛地发动引擎，黑色跑车如离弦之箭般咆哮着冲入夜色。
“即使你是我的兄弟，我也不会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