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这么做？\"郝悦扯断腕间残留的冰蚕丝，发梢还沾着青铜鼎的碎屑，\"王老头塞的阵符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湛风腕间的星轨灼痕突然亮起幽蓝微光，将空间精灵银发映得近乎透明。
这位灵界守护者正将手掌按在鼎身龙纹处，指尖渗出的暗金液体与青铜锈迹交融，蒸腾出带着血腥味的雾气。
\"三圣者浇筑镇界碑时，用的不是九万怨魂。\"空间精灵的声音裹在雾气里，忽远忽近，\"是九万自愿献祭的灵界先民。\"
郝悦猛地攥紧半块翡翠阵符，冰蚕丝在她掌心勒出血痕。
远处空间折叠的嗡鸣骤然尖锐，像是无数把生锈的刀在刮擦玻璃。
湛风突然横剑挡在她身前，剑穗上的追魂香竟在虚空划出暗红轨迹。
\"跟紧。\"空间精灵的银发突然暴涨，发梢缠绕的星屑在他们脚下铺成浮桥。
郝悦踉跄着踩碎两颗星子，爆开的荧光里竟浮现出她母亲的长命锁图案。
湛风忽然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噬魂宗地窖的尸油里，混着同样的星屑。\"
穿越第三十七道空间裂隙时，郝悦的发簪突然迸裂。
冰晶里的黑影撞上空间屏障，复眼纹路与屏障铭文重合的瞬间，整片虚空都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湛风反手将剑鞘插进扭曲的空间节点，爆开的灵力乱流里，无数双苍白手臂抓着锈迹斑斑的锁链探出来。
\"抓紧！\"灵界智者苍老的声音穿透时空乱流。
郝悦甩出冰蚕丝缠住湛风腰间的追魂香，丝线绷直的刹那，他们撞进一片流动的星河。
起源之殿悬浮在银河中央，十二根盘龙柱上锁着残缺的月亮。
郝悦腕间的血魂咒印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她踉跄着扶住最近的石碑，指尖触碰的刹那，冰层下封冻的古老文字竟渗出暗红液体。
\"比灵界诞生更早三千年。\"智者抚摸着碑文的手在发抖，袖口滑落的铜钱串突然全部竖立，\"这些不是文字......是伤疤。\"
空间精灵的银发垂落在湛风渗血的掌心。
星轨灼痕接触殿内灵力的瞬间，整座宫殿的地面突然变成透明。
郝悦倒抽冷气——下方万丈深渊里，无数具身缠锁链的青铜棺正在撞击冰层，棺盖上赫然刻着她方才见过的长命锁图腾。
\"当年浇筑镇界碑的先民，尸体都沉在这里。\"空间精灵的瞳孔映出棺椁群诡异的舞动轨迹，\"你们闻到的血腥味，是他们在哭。\"
湛风突然单膝跪地，剑锋插进流动的星河。
灵力感知能力不受控制地蔓延，他看见每具青铜棺里都蜷缩着与自己面容相似的少年，他们心口插着半截冰蚕丝，丝线另一端系在郝悦正在渗血的腕间。
郝悦突然扯开发带，沾血的青丝扫过智者手中的铜钱：\"母亲临终前说，我的长命锁是开启归墟之门的钥匙。\"她腕间咒印的星芒裂痕突然开始吞噬碑文渗出的液体，\"现在看来，她没说完的后半句......\"
整座宫殿毫无征兆地倾斜，盘龙柱上的月亮碎成锋利的冰锥。
智者怀里的铜钱串突然全部爆开，他盯着嵌进掌心的铜钱碎片，浑浊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些铭文在模仿我们的修仙体系！\"
湛风的剑穗无风自动，追魂香指向深渊里某具特殊的棺椁。
当他的灵力感知触碰到那具刻着双鱼纹的青铜棺时，郝悦腕间的血魂咒印突然幻化成钥匙形状，而她耳边响起了空间精灵穿越千年光阴的低语：
\"该看看真正的碑文了。\"无需修改
湛风的指节泛着青白，剑柄上的追魂香碎屑簌簌落进流动的星河。
郝悦腕间的钥匙咒印正在蚕食碑文，那些暗红液体沿着冰层纹路倒涌进她的血管，在锁骨处凝成半枚破碎的长命锁图案。
“别碰那些文字！”空间精灵的银发突然绞住湛风手腕，发梢星屑烫得他灵力感知骤然收缩，“它们在模仿你的呼吸频率。”
但已经太迟了。
当湛风的灵力触须缠上碑文裂痕，启天都市初春的晨雾突然在识海里炸开。
那是他七岁那年蹲在旧货市场角落，从生锈的铜铃里吸到的第一缕灵气——此刻竟在三千年前的碑文里剧烈共振。
“错了……全都错了……”湛风的剑穗无风自动，追魂香灰烬在空中勾出dNA螺旋般的诡异纹路。
流动的星河突然在他瞳孔里碎成像素点，每个光斑都映出郝悦母亲临终前攥着长命锁的枯手。
三米外的冰碑突然渗出胶状物质。
郝悦的冰蚕丝刚触到碑面就结出肉瘤状的增生体，那些增生体表面浮现出她曾在噬魂宗地窖见过的实验日志编号——Lc - 019至Lc - 357。
“母亲说的归墟之门……”她扯开领口，锁骨处的长命锁图案正在吸收冰层下的黏液，“是培养皿的观测口？”
空间精灵的银发突然暴长，发丝间迸溅的星屑在三人周围织成茧状屏障。
深渊里的青铜棺群发出指甲抓挠黑板般的声响，最靠近冰层的那具双鱼纹棺椁突然立起，棺盖缝隙里垂落的冰蚕丝竟与郝悦腕间咒印完美对接。
“收手！”智者抛出的铜钱串在接触到黏液瞬间融化成锡水，“观察者的惩戒程序要启动了！”
湛风突然反手将剑锋刺入自己掌心。
混着星屑的血珠溅上冰碑，那些胶状物质突然幻化成他筑基时炸毁的实验室三维投影——穿着白大褂的虚影正往培养舱里投放闪着灵光的纳米机器人。
“修仙是唤醒程序……”他沾血的手指按在郝悦锁骨的长命锁图案上，被黏液腐蚀的皮肉下露出微型电路板的纹路，“我们是被播种的故障代码。”
整座宫殿的地面突然浮现出无数监控探头。
郝悦甩出的冰蚕丝绞碎最近三个探头，爆开的火花里竟传出她八岁生日那天的录音：“悦悦乖，把长命锁放进培养液……”
“晚了。”空间精灵的银发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机械脊椎般的银色骨架。
它抬手接住坠落的月亮碎片，锋利的冰锥在掌心融化成液态显示屏，上面滚动着湛风从练气到化神期的所有修炼数据。
智者突然撕开道袍，胸口镶嵌的青铜罗盘正在逆向旋转。
当罗盘指针停在“癸亥”刻度，深渊里所有青铜棺同时开启，九万具尸体额头的芯片同时亮起红光——那红光组成的阵列，赫然是郝悦长命锁放大三万倍的立体投影。
“跑！”湛风拽着郝悦扑向最近的盘龙柱。
他剑锋划过的轨迹在虚空留下燃烧的代码残影，那些残影拼凑出启天都市最高实验室的导航地图。
流动的星河开始倒灌进郝悦的钥匙咒印，她耳垂坠着的冰晶耳环突然播放出母亲被消音的那半句话：“……钥匙插进锁孔时要闭眼……”
空间精灵的机械臂突然扣住两人肩膀。
它银色的瞳孔分裂成无数摄像头焦点，下颌裂开的缝隙里传出电子合成音：“认知滤网即将解除，建议你们……”
整座宫殿的冰碑同时爆炸。
湛风在气浪中看到自己元婴深处蜷缩着穿防护服的研究员虚影，而郝悦爆开的发簪里飘出的纳米机器人，正在她染血的青丝间编织出0与1组成的二进制咒文。
当最后一块碑文碎屑被黏液吞噬，所有声音突然消失。
九万具尸体额头的红光汇聚成巨大光锥，笼罩住三人所在的位置。
湛风握剑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剑身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某个正在调试培养舱参数的白色人影。
“该说晚安了，实验品0217号。”空间精灵的机械音混着雪花噪点，银发茧突然收缩成项圈勒住他们的脖颈，“或者该说……”
盘龙柱上的月亮残片突然拼合成瞳孔形状。
当那道虚幻的声波穿透时空屏障，湛风最后看见的是郝悦锁骨图案亮起的解除锁定提示——那串滚动着的绿色代码，正是他当年在旧货市场捡到的铜铃内侧刻着的生产批号。
“欢迎来到终点……”声波震碎项圈的瞬间，郝悦腕间的钥匙咒印突然刺入湛风渗血的掌心，“……也是新的起点。”
流动的星河在他们脚下凝固成镜面。
镜中倒映出的不是起源之殿，而是无数个正在重复修仙者一生的培养舱，每个舱体外壁都印着褪色的标签：第356号观测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