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兵部还是驳回了咱们的改制，说不符祖制。”
铁骑营主营帐，李松青接过于副将递过来的公文，随意翻了翻，便随手扔在了案上。
前段时间，他向兵部上报了铁骑营的改制，想将铁骑营缩短编制，由四部分改为三部分，将原有的编制打散，重新分为轻骑、重甲、弓弩三部分，针对性训练，提高整体的战斗力。
改动不是很大，但没想到还是被驳回来了。
祖制祖制，这些纸上谈兵的老匹夫就只会拿这个来做文章！
塞人进来混军功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谈祖制？
李松青看着沙盘上的九阳关，喉间溢出了冷笑。
拿祖制来压他，那他也拿祖制来说话！
“这份名单上的人，明日校场考核，不合格者，一律调去辎重营扛粮袋。”
于副将拿着那份名单有些担忧，“王监军那恐怕不好交代，昨日他才查了营里的军械簿…”
“军中有规定，考核不合格者，主将有权利下放，他就是闹到主帅那，本将也是占理！”
话才说完，王监军就突然闯了进来。
“李将军，不知铁骑营是否有外出训练任务？怎突然少了三百人？轻骑一队去哪了？”
王监军面目不善，咄咄逼人。
李松青头都不抬，“轻骑一队例行巡边，是按军规行事，王大人有异议？”
王监军眯了眯眼，“巡边需要三百人？”
听了这话，李松青终于有点反应，他微微抬眼，眼睛却依然盯着沙盘不放，“王大人记性可能不太好，于副将，你受累给大人念念，兵部前些时日发来的军报。”
被点到名的于副将，头都没抬，当即补充，“按边军例，若遇敌军游骑频繁出没，主将有权扩编巡边人数。”
“大人可听清了？”
“敌军游骑出没？怎么本大人没收到…”
“大人贵人事多，自然顾不上这些琐碎事务。”
李松青接过话头，转头看他，玄铁护腕抬起时擦着窄腰而过，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双凌厉的双眸直盯着王监军不放，像是要把他盯穿一样。
“军情大过天！”他的指尖重重叩在案上。
“游骑袭扰，可不会按照大人的时辰来。”
“密报想来现在已经呈上了齐老将军的案头，大人若是存疑，不如现在就亲自去问老将军？”
帐内空气骤然凝固。
同一时间，巡边发现敌情的轻骑一队趁乱追击时，其中由蒋风带领的五十名小队按照原计划分头行动，卸下雍军标识，原地乔装后，向前奔袭二十里，迅速逼近匈奴的一处秘密哨地，全员悄无声息地潜入，蒋风的手势一出，几道银光闪现，哨塔上的几名胡兵当即迅速被抹了脖子…
＊
营帐内的王监军嘴角抽了抽，去问那老狐狸？谁不知那老狐狸向来护短，若这密报属实，他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
搞不齐还得按住他，掰扯几下军械账本的事。
“本监军也只是按规矩办事，既然是按边例巡边也就罢了，那昨日，你们铁骑营军械簿上的缺额又作何解释？”
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李松青转身从案上抽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又掏出了一根虫蛀的箭杆，面色淡然，但语气嘲讽。
“大人既然想查军械，那可认得这蛀孔？”
“铁骑营的损毁军械清单上显示，自重新创建以来，箭镞锈蚀、弓弦老化、鞍具破损等情况一直未能得到改善，监军大人今日既然问了，那就麻烦大人替本将好好查查，这批军械是经了谁的手，还是说，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昧下了这些东西！”
王监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皮子一跳一跳的，心底发虚。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神情，皮笑肉不笑。“李将军说得是，这军械问题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本官定会好好查查，查个清楚，顺道查查，前段时间作废的那批箭簇，究竟去了哪里！”
李松青眸光一冷，“自然，大人心思缜密，想必，这些事定能查出个水落石出！”
这时，帐外亲卫突然闯入，递上一封火漆密信，并附耳一句，“蒋骑尉已得手！”
李松青点了点头，当着王监军的面打开密信时，故意让他看到落款的“齐”字私印。
王监军看到后脸色铁青，捏着册子的手骤然抓紧，强笑道：“李将军事务繁忙，本官也有事在身，就不打扰了！”
“不送！”三两下看完后，李松青慢慢折了起来，“明日铁骑营校场考核，监军若有空，不妨也过来指导指导？”
王监军客气笑了笑，转身便要离开。
不过在他离去前，李松青不客气的话却突然响起。
“下次进本将的营帐，需先通传，请王大人需知！”
＊
暮色渐沉，当轻骑一队归营，并剿灭匈奴游骑的消息传回大营时，整个北郊大营都沸腾了！
说是轻骑一队巡边时遭遇匈奴游骑，对方仗着人多，想包抄了他们，却反被刘副将带领的轻骑一队包了饺子。
据说这次，他们是用了新学的战术——雁行阵，把那些胡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七零八落的。
秋阳把河水染成了片片金红色，才得胜归来的轻骑一队，心情大好的和一众兄弟，勾肩搭背的往河沟里走去。
疤脸老兵光着膀子站在河里的一块石头上，指着自己身上的一处刀伤，得意洋洋。
“这刀挨得值，换了两个胡人的人头，老子赚大发了！”
他的话才说完，一团泥巴就朝他“啪”的一声砸了过去。
“谁他娘的偷…”
“你大爷我！”
蒋风半裸着身子，衣衫随意搭在肩上，正和霍安朝着这里大步走来，脸上都带着血迹，明显是刚卸了甲过来。
疤脸老兵看到来人是蒋风，迅速抹掉脸上的湿泥，狗腿似的笑。
“呦！蒋哥您回来了？”
“你小子！”
蒋风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在他夸张的连声求饶中笑骂道：“还好意思在这吹牛？你这刀伤怎么来的？要不要老子帮你回忆回忆？下次再敢乱跑不听指挥，老子就把你绑在马后面拖回来！”
那人被揪着直歪头，龇牙咧嘴的，“蒋哥轻点…我这不是看那胡崽子落单了嘛，就忍不住…我也是想给咱铁骑营长长脸嘛！”
扯下蒋风的手，汉子再次狗腿一笑，“不过蒋哥你从哪冒出来的？我怎么一路都没见你…”
蒋风刚放下的手又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老子从哪冒出的你先别管。”
一把掐住他的衣领，蒋风骂骂咧咧，“你就说你是不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