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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是弯月半影,不算圆满,却也皎洁得厉害。

清晖浅浅覆在她的身上,更显得她身影单薄。

许云苓的声音很轻,却也很稳,她看着他,想得到一个答案。

空气陷入寂静,李松青朝她走去的脚步放缓,脸上归家时的温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的。

他同样看着她,再次一步步慢慢朝她走去,目光锁住,带着几分震惊和审视。

没有立刻回答,李松青沉默的几息瞬间,许云苓分明看到,他的眼底纠结得更厉害了。

眼中是难以置信、惊恐、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迅速升起的,对她状态的极度担忧之意。

“为何……突然这样问?”

他伸手去拉她,“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还是……你想起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月光下的那双清眸,亮亮的,装了满天的星空,却又深不见底,直直地望着他。

“没有人对我说什么,是我自己今日无意间想起了什么。”

微微呼出一口气,许云苓反手握住他。

“松青,我想知道一切,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枝枝她……”

“枝枝是我们的孩子!”凝视着娘子的眼睛,李松青的声音低沉而肯定,没有半分迟疑。

而后,他低下头,抵着她额头,“你想知道,那我就慢慢同你说,只是……”

只是他怕她会再次受不住……

“只是,你要答应我,听过就把它忘了,你就当是一场梦,好不好?”

近在咫尺的双眸带着几分怜惜,是他惯有的温情,许云苓看着他,抬手摸着他的脸,李松青抬手反覆住,就这样侧着头望着她,把她的手轻轻盖在自己的脸上,眼中的那股怜惜感越来越重了。

他这样,她突然觉得,再不好的事,她也不会害怕了。

于是,她看着他缓缓开口,笑着对他说:“好!”

……

故事不算太长,但也不短,他的声音很轻,怕会让她想起什么不好的痛苦回忆,李松青尽量没有往深里说,他只是抱着她,感受着怀中的那股紧绷感,如潮水般不断朝着两人淹没。

许云苓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说的这些事,像做梦一样。

可不是在做梦吗?短短三年,她竟能经历这么多的事?

她突然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特别是他说,她曾亲眼看到他“死”在自己怀里,她心口突然就猛地一疼,死死揪着他不放,直到李松青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都过去了……过去了。”她才从那股窒息感中缓缓回过神来。

他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他们好好的在一起……枝枝也在他们身边好好长大……

不过这老天爷……可真够能折腾他们的!

“你先前那样,是因为这个叫宋怀山的人?对吗?”

故事说完,许云苓很聪明,她一下就猜到了李松青的纠结点。

“你是觉得,我会爱上一个用我在乎的人威胁我,又用强迫手段囚我两次,给我改名销户,给我造成无数伤害的人?”

“我……不是……我……我是怕……”李松青语塞,被猜中了心事,他所有的纠结与不安都无所遁形,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她面前,他永远是心有所愧的。

“怕什么?怕我真的移情别恋?怕我会抛弃你和枝枝?”

许云苓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恼,也有些委屈。

“你就这样不信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我相识多年,我什么性子,难道你不知?”

她是有些生气的,两人在一起多年,他竟这样看自己?

生气归生气,可看着他眼中的那股内疚和自卑,一个更让她心痛的念头闪过,方才还振振有词的质问,突然就冒出了几分委屈。

“还是……是……你是在嫌弃我,觉得我失了名节了,配不上你了,所以你之前才那样?”

如果真是这样,明明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好不好?

“没有!我从未有过!”李松青猛地抬眼与她对视,连声否认又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与痛楚。

“我怎会嫌弃你?我只恨自己没有护住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的罪。”

他的眼神很真,同从前一样,不同的是,眼中的那股愧疚与疼惜越发的浓烈,几乎溢了出来。

“当年你我成婚时,我一无所有,之后又上了战场,身死两次,让你痛了两次,受尽苦楚,你都没有嫌弃过我,我又凭什么嫌弃你?”

造化弄人,一切全是老天捉弄,谁都没有错。

吸了吸鼻子,许云苓一言不发,直接就低头整个人撞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了他好一会,才重新抬头,眼神严肃地望进他的眼底,微微发红的眼,清澈而又坚定。

“我只问你一句。”

许云苓抬眼看着他,手紧紧抓着他不放,像是要确认什么,“如果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她看着他,不放过他眼中的任何一丝情绪波动,“你现在说不嫌弃,那日后你会不会重提旧事,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因此与我生出嫌隙?日渐冷落?

“不会!”

他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好!我愿意信你!”

原本就不是一个扭捏的,哪怕在知道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后,许云苓也没有被这些给打垮。

她从来就不会轻易被打垮,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

“那现在也请你相信我。”

握住他的手,力道坚定,许云苓看着夫君李松青,一字一句,“就算日后我恢复了记忆,我的选择不会变!只会是你!”

语气很坚定,眼神亦是,她没等他的回应,握着他的手就是一拉,将他的手掌抬到两人眼前,格外认真的引着他的手指,在他的满眼疑惑中,和自己的手一起,慢慢比划出一个爱心的手势出来。

许云苓的手指紧紧抵着他的手,李松青很快领悟,同样抵着。

“这是我的心意,现在我把我的心意告诉你,李松青,你且看清收好了!”

看着这个陌生的手势,明明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却充分感受到了娘子的心意,他就这样看了一会儿,突然反手扣住,将那枚小小的“心”,连带她的手,一起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我只是怕你想起那些,会对我失望,不再需要我……”

他将自己心中最深的不安就这么向她敞开,那是一个男人最脆弱的角落。

许云苓抹了抹眼角,听着他的这些话,又气又疼,忍不住用力捶着他。

“你是我夫君,是枝枝的爹,我不需要你需要谁?”

“你怎么那么傻?你也是人,你干嘛老是压抑着?就不怕憋出病来吗?”

“自己承受那么多,受了委屈也不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铁打的?

“忍忍忍!你是忍者神龟吗?这么能忍?”

分明是越说越气,许云苓却越打轻,最后一下落在他的肩头时,已经成了轻拍,最后索性再次扑到他怀里。

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任由他将自己抱住,许云苓的嗓音慢慢降下来,带着点鼻音细数。

“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在我家亲我时,手都不知道放哪,还撞到我鼻子,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红了半边脸,僵在那半天不敢动。”

“我们在大集摆摊那会,你知道我爱吃辣,明知自己吃不了,还是愿意陪着我一起,自己辣得烧心了都忍着。”

“你知道我喜欢做什么,总是悄悄给我准备,默默在后面跟着,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你什么都清楚,什么都帮我记着。”

“不要老说配不上,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我们是相爱的,不是吗?”

她重新抬起头,眼底的湿气褪去,看着他,满是坚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些遭遇,不管是失忆前的许云苓,还是现在的许云苓,都是一种屈辱,是伤害,于我而言,是不可原谅的,断不可能会对谁产生什么其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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