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落进衣领,冻得卯澈打了个哆嗦,小爪子紧紧扒着逸尘的衣襟。阿木尔用玄铁刀敲了敲身前的冰壁,“铛” 的一声脆响,震得虎口发麻:“这破冰比黑风寨的铁门还硬!总不能在这儿冻成冰棍吧?”
凌天指尖抚过冰壁上的纹路,茶蘼玉簪在昏暗里泛着微光:“有办法。” 他忽然抬手按在丹田处,素白袖摆下的灵力如春水初涌,“我修过《建木通神录》,里面有招‘建木之桥’。”
“建木?” 阿木尔挠挠头,玄铁刀往冰地上一杵,“那不是上古神树吗?能当桥用?”
“是以自身灵力为引,凝聚建木虚影。” 凌天闭上眼,眉心处浮现出淡淡的青绿色纹路,“虚影能循着灵脉延伸,只要朝着幽海寒髓的方向铺展,就能形成临时传送阵。” 他睁开眼时,眼底已映出青绿色的流光,“我们既能脱困,还能直抵寒髓所在。”
“卧槽!” 阿木尔眼睛一亮,骨节冻得发僵的手猛地拍在凌天背上,“兄弟你还有这本事?平时赶路咋不用?害我们坐那破马车颠得屁股疼!”
“这神通耗灵力。” 凌天无奈地笑了笑,指尖的青芒渐盛,“平时有马车有传送阵,没必要浪费。但现在……” 他看向堵死的冰道,“只能用了。”
他转身背对阿木尔,素白的衣襟绷紧,露出清瘦却挺拔的脊背:“阿木尔,借你的灵力一用。”
阿木尔二话不说,蒲扇大的手掌按在他后心,炼虚期的灵力如奔涌的江河,顺着经脉注入凌天体内。他虽不懂什么神通,却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对方体内被梳理、提纯,化作更精纯的青绿色气流,顺着凌天的指尖往外溢。
“嗡 ——”
一声轻微的震颤从凌天丹田处传来,紧接着,一道水桶粗的树藤虚影破土而出 —— 不是真的破土,而是从冰层的缝隙里钻出来,青绿色的藤蔓上布满古老的纹路,叶片如碧玉雕琢,脉络间流淌着淡金色的光。
“这、这是……” 逸尘的佛光都惊得晃了晃,小鹿妖的眼睛瞪得溜圆,“像传说里的神树!”
卯澈扒着逸尘的肩膀,小爪子指着藤蔓:“上面有光!暖暖的!”
建木虚影仿佛有生命般,顺着冰缝往前延伸,藤蔓过处,连冰冷的冰层都泛起淡淡的绿意。它长得极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前端的枝叶已探入更深的黑暗,隐约传来冰层下水流涌动的声音 —— 那是幽海寒髓附近特有的融水声。
凌天额角渗出细汗,脸色有些发白。维持这么长的虚影极耗心神,若不是阿木尔的灵力源源不断涌入,他恐怕早已撑不住。“快了……” 他咬着牙,指尖的青芒忽明忽暗,“再往前丈许,就能触到寒髓的灵脉……”
阿木尔闷哼一声,后心的力道又加了几分,玄铁刀被他无意识地攥得咯咯作响:“撑住!老子的灵力还多着呢!”
逸尘连忙将一颗回气丹塞进凌天嘴里,佛光温柔地包裹住他的经脉:“别急,慢慢来。” 卯澈也学着样子,把怀里揣着的灵果往凌天嘴边递,小奶音软软的:“吃果果,有力气。”
就在这时,建木虚影的前端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藤蔓猛地向上一抬,枝叶舒展开来,竟在黑暗中搭出一座闪烁着青光的桥,桥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幽蓝色的光晕 —— 那是寒髓散发出的灵光!
“成了!” 凌天猛地睁眼,“抓紧我!”
阿木尔一把捞起逸尘和卯澈,将他们护在怀里;凌天则抓住建木藤蔓,青绿色的光芒瞬间将四人笼罩。风声在耳边呼啸,冰层急速后退,仿佛骑着一道奔涌的绿色闪电,朝着那片幽蓝的光晕冲去 ——
幽海冰眼,就在眼前。
幽海冰眼深处比外面更冷,寒气像无数细针往骨头缝里钻。建木虚影刚散去,阿木尔就抱着胳膊直跺脚,玄铁刀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这招是真绝!就是耗灵力太狠 —— 你方才后背烫得跟火烧似的,我都怕把你灵力榨干了。”
凌天正将幽海寒髓往乾坤袋里收,那寒髓通体冰蓝,捧在手里像握着块会呼吸的冰,表面凝结的霜花遇灵力便化作细碎的光屑。“传说中建木贯通天地,枝蔓能遮日月,” 他指尖拂过寒髓的纹路,指尖在冰蓝光晕里泛着清辉,“我这不过是借了点皮毛,耗点灵力算什么。”
“凌天哥哥,” 逸尘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小鹿妖的鹿茸上挂着冰珠,“幽海不是在东边吗?上次你带我们去玄鲸城,还说那是离幽海最近的城呢。” 他歪着头,佛光映得冰面亮晶晶的,“怎么寒髓会在北边的冰原呀?”
阿木尔也跟着点头,玄铁刀往冰地上一杵,震起一片冰雾:“对啊!我记得玄鲸城那的浪能掀翻三层船 —— 这冰原连条鱼都没见着,咋会是幽海?”
凌天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向逸尘,语气软了些:“逸尘年纪小,记混了不怪你。” 转而瞪向阿木尔,“你一个炼虚期的大男人,咋也跟着瞎问?”
阿木尔脖子一梗,兽皮围裙蹭得冰面沙沙响:“我是南域来的!从小在部落里追着猛犸跑,见的都是森林和火山,哪见过海?” 他挠挠头,声音低了些,“谁知道你们东域的海还能冻成冰疙瘩……”
“幽海大得很。” 凌天蹲下身,用指尖在冰面上画了个圈,“东边的玄鲸城靠的是暖海,浪大水深;北边的冰原是寒海,常年结冰,连鱼虾都冻在冰层里。” 他指着圈里的一道线,“就像你南域的森林,有长着香蕉的热带雨林,也有飘着雪的针叶林,不都是森林吗?”
阿木尔盯着冰面上的圈,突然一拍大腿:“哦!我懂了!就像部落里的水缸,夏天装凉水,冬天冻成冰坨子 —— 都是一个缸,就是模样变了!”
逸尘跟着点头,小爪子拍了拍冰面:“那冰层下面,是不是也有玄鲸城那样的大鲸鱼?”
“说不定有冰鲸呢。” 凌天笑着起身,将乾坤袋的绳结系紧,寒髓的冰蓝光芒透过袋布隐隐透出,“好了,别研究海了,瑞王的人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阿木尔扛起玄铁刀,冰碴子从兽皮靴上掉下来:“怕他们个球!有寒髓在手,谁敢来抢就砍谁!” 他往冰原深处瞥了眼,突然咧嘴笑,“不过说真的,这冰海要是化了,是不是能捞好多冻鱼?”
凌天没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幽海冰眼的寒风卷着冰雾追上来,吹得发丝轻颤。他知道,拿到寒髓只是第一步,瑞王的野心、咒梦璃的算计,都像这冰原下的暗流,正等着他们露出破绽呢。
只有卯澈还用小爪子抠着冰面的裂缝,小声嘀咕:“冰鲸是什么样的呀……”
此时冰眼外,瑞王的手下玄觞也来到此处。寒风裹着冰碴,刮在玄觞的玄色长袍上,竟没发出半点声响。他站在冰缝边缘,左眼的暗金色瞳孔映着冰眼深处,像两簇燃在尸身里的鬼火。右手抚过袖口那半朵枯萎的曼殊沙华,指尖所触之处,冰面瞬间又凝出层薄霜,连风都似被冻住了几分。
“寒髓就在里面。” 他喉间滚出沙哑的声线,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 自被 “九转还魂尸” 禁术复活后,他的声带便再发不出活人的温润,只剩彻骨的阴冷。左脚刚要踏入冰眼,耳畔忽闻 “嗡” 的轻颤,数道冰蓝色音刃破风而来,刃面折射着冰原的光,快得像淬了寒毒的针。
玄觞的身影骤然虚化,如鬼魅般在音刃间穿梭。暗金色的左眼捕捉到音刃来处时,瞳孔微微收缩 —— 冰缝另一侧站着一男一女,周身的寒气竟比这冰原更甚。
男子青黑长发垂至腰际,发尾缀着的冰棱随呼吸轻晃,每晃一下,冰面便泛起细碎的涟漪。眉心那枚淡蓝色鲸纹在冰光中流转,仿佛有整片深海藏在里面。他身着冰浪纹长袍,站在那里时,像一头沉在海底的古鲸,明明静得没声息,却让人觉得只需摆尾,便能掀翻整座冰原。
“溟瀚。” 他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冰裂的脆响,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凝出团旋转的冰雾,“擅闯冰眼者,死。”
女子站在他身侧,银白发丝束成的双环上,两枚迷你冰鲸牙耳坠叮咚轻响。月白色纱裙拂过冰面,裙摆扫过的地方,瞬间腾起半尺高的冰雾,雾里隐约能看见游弋的冰鲸虚影。她的眼睛清澈如极地冰湖,望着玄觞时,湖底却翻涌着寒意:“寒髓是我们守了五年的东西,谁也别想碰。”
玄觞的黑纱下,嘴角勾起抹无声的笑。镇魂丝长袍无风自动,袖口的枯萎曼殊沙华似在蠕动:“两条修行的冰鲸,也敢拦本谋的路?” 他左眼的暗金色骤然亮起,周身的寒气猛地炸开,冰缝两侧的冰层瞬间覆上三尺厚的坚冰,“瑞王殿下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溟瀚的青黑长发突然扬起,发尾的冰棱 “咔嚓” 裂开,眉心的鲸纹爆发出刺目的蓝光:“那就试试。”
话音未落,璃霜已抬手引动冰雾,万千冰针自雾中射出,针尖泛着幽蓝的毒光;溟瀚则双拳紧握,冰面下传来闷响,数道冰柱破土而出,直刺玄觞的面门。
玄觞的身影再次虚化,暗金色的左眼在冰雾中闪闪烁烁,像在丈量这对兄妹的实力。他指尖捏出个诡异的印诀,镇魂丝长袍上的曼殊沙华突然渗出黑血,滴落在冰面上,瞬间腐蚀出数个黑洞 —— 那是 “九转还魂尸” 带来的尸毒,连冰原的寒都冻不住。
冰眼深处的幽蓝光晕忽然暗淡,玄觞知道,有人动了寒髓。但眼下,他得先对付这两条的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