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乘风听说沈玉阙掉进作塘两米深的水里时,他正在和江恒筛选船厂新招的那二十多个伙计。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站奔了出去,耳边全是船厂众人的呼喊:“不好了!大小姐掉进作塘里了!”
“作塘里还放着水呢!”
“快来人救大小姐啊!”
“二公子!”
董乘风耳朵里只有无尽的风声呼呼作响,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沈玉阙在水里挣扎沉没的画面!
“眠儿!都让开!”
他奔到围满人的作塘边,刚挤进去想往下跳,便见底下沈玉阙已经顺着一根吊索往上爬了。
她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她一边爬,缠吊索的人就一边往上拖拽,很快就帮她重回岸上。
“眠儿!”董乘风脱下外衣裹在她身上,看她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浑身哆嗦,他也吓的三魂丢了七魄。
方才因为心急,他差点都忘了沈玉阙会凫水的事情!
“小姐!奴婢都快被吓死了!”柳黛也在一旁急哭了。
周围喧嚣起来,都是问候和担忧,其中还有人责怪大小姐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若是底下没水,不摔死,也要摔伤的!
好在这座作塘里的船昨天刚开出去,里头还留有两米深的水。
可饶是如此,对不会凫水的人来说,依旧是致命的!
沈玉阙听他们一叠声的关心和询问,她却将目光看向周围。
董乘风忙问:“你找谁?”
“是有人将我推下去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皆面面相觑。
与其说她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董乘风更愿意相信这个说法,一来沈玉阙每天都要视察作塘,不可能无缘无故掉下去,更何况作塘周围还圈了围挡。
二来她前两日才因为疯马的事情险些丧命,很难不让人怀疑那日和今天是有关系的!
“刚才是谁!谁看到了!”他大声质问,众人全都摇头。
就连柳黛也哭着说:“方才好多人陪着大小姐过来,大小姐冷不丁掉下去的时候,奴婢只顾着去看小姐有没有事,也没来得及去看别人。”
方才在场的众人也都这么说,不过他们之间又都互相怀疑和指责起来。
董乘风心惊,看到江恒赶了过来,便说:“严查!凡是今日在船厂的每个人,都要严查!”
江恒表情凝重的点点头,但他知道此事并不好查。
沈玉阙回自己休息的棚屋简单擦洗了下身子换了件衣裳,她现在回忆当时被推的瞬间,怎么都想不起对方是谁,难道是新人?或者不是船厂的人?
可那时所有人都穿着船厂干活的短打,总不至于是为了刺杀她特意潜伏进来的吧?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出去,见董乘风和管事们都在等着,便笑着安抚众人:“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报官吧!”董乘风咬牙说道:“一而再,再而三!就是有人想要你的命!”
沈玉阙当然不会拒绝报官,但她隐约觉得此事报官也无法解决。
“船厂先戒严一段时间,”她说:“我总觉得推我的不是船厂的人,这段时间你们让底下人注意留意,看到陌生人及时上报。”
“放心吧大小姐。”
沈玉阙忧心忡忡的点点头,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
果然,在第二日送到船厂的新鲜瓜果里,董乘风又发现了几个被人动过手脚的西瓜。
西瓜被人扎了细微的空洞,他切了块瓜丢给一只水鸭,很快便看到吃完西瓜的水鸭肚皮朝上的躺在了水里。
董乘风气的一身利刺都要竖起来了,敌在暗,我在明,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这一桩桩,一件件,显然都是冲着沈玉阙来的!
所以当沈玉阙再想来船厂的时候,他直接阻止:“你在家里尚还能安全些,但如果去船厂,说不定还会连累船厂的人。”
他一旦这样说了,沈玉阙也就没那么坚持了。
她遭遇刺杀的事情已经报给了孟作春,孟作春也建议她尽量留在家里,但她不放心船厂的事情。
可一旦董乘风说她去船厂还会误伤他人,她也就没那么坚持了。
“孟大人那边还没有消息?”
“没有,我一会去问问。”
沈玉阙说:“别一会了,你现在就去,我在家里没事,这个人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到我家里来。”
董乘风虽然还不放心,但也没坚持。
不过他出了沈家并未去找孟作春,而是直接去了沈玉阙大伯的家里。
沈况似乎知道他要来,直接让下人把他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不大,门窗紧闭,最适合谈论机要之事。
“董二公子,”沈况十分客气的请他落座,然后说道:“老朽知道你为何事而来。”
董乘风没有落座,而是目光锐利的向他看去:“你知道?也是,吃绝户这种事,你沈大员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沈况听到这话明显有些不满,尤其看到董乘风的眼神颇有威压,又摆出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知道眠儿遭遇刺杀,并不是因为我想吃绝户!而是因为我知道,有人想让她闭嘴,不要再查她爹娘的死因!可让一个人闭嘴最好方式是什么,董二公子应该比老朽更清楚吧!”
董乘风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沈况的衣领,险些没把这把老骨头当场抓散!
他咬牙切齿的问:“你是认真的吗!”
“你,你给我松开!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
“长辈?眠儿爹娘才是我的长辈,你算什么长辈!”
沈况虽然生气却也不敢真的开罪了他,毕竟这位二公子是在军营长大的,下手也是没轻没重。
“你可以不当我是长辈!但眠儿是我亲侄女,除了她爹娘,只有我最不愿看到她出事!”
董乘风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你当初纵容你儿子害她性命!若非她机敏命大,早就已经葬身运河了!”
“此事,确实我是理亏,我无可辩解……”
沈况神情哀戚,眼底浑浊湿润。
董乘风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一把将人丢回椅子上!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定也知道是谁害了眠儿的爹娘,现在又来害她的吧!”
沈况咬牙垂首,似乎不太想说。
董乘风指着他说:“你这老匹夫,口口声声为了眠儿,好,你不说实话,那我也算你一份!”
说完便要离开,沈况连忙叫住他:“回来!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