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之她本就是一位柔弱的女子。
即便此刻使尽了浑身力气,也不能够彻底夺取对方的生命。
见她这番模样,陈珩竟然轻笑起来。
“好了吧?”
“你也该出完气了吧?别闹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呢。”
“闹?”
姜琴儿微微一愣。
片刻之后,她的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你以为我是跟你玩闹吗?卫子昭,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笑。”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犀利。
就在这时,一侧突然传来了太子稚嫩,却略显颤抖的声音。
“父皇……母后……”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与无助。
陈珩瞳孔骤缩,心头一震,连忙转头望去。
只见几个身穿黑衣、神情冷峻的男子正押解着小小年纪的太子,从天坛的另一边缓缓走来。
夜风袭来,吹动他们的衣袍。
小太子虽然脸上满是惊恐,身子也止不住微微发抖,但仍强撑镇定。
他望着陈珩和姜琴儿,轻声安慰他们。
“孩儿没事,父皇和母后不用担心。”
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坚强一些。
他还生怕母后担忧,努力克制着眼泪与恐惧,。
然而陈珩在那一瞬间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陈珩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是你亲生的儿子啊!”
“又如何?”
姜琴儿冷冷回应。
“当你杀了他,当你亲手夺走我腹中孩子的性命时,你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她说完这句话后,神情一暗。
她忽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神涣散,声音低沉。
“我所失去的孩子,又何止这么一个?”
陈珩听到这话,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刚刚任凭姜琴儿怎样指责甚至羞辱自己,他尚且能够冷静对待。
可现在看到儿子被囚禁至此。
他又怎能再保持镇定?
“琴儿,他是你怀胎十月、亲身孕育出来的孩子。”
陈珩压低声音,语调里透着乞求。
“就算你现在恨我入骨,也无法抹去你们之间的血缘。你要他做什么?要他承受你的痛苦吗?”
小太子听不太懂两位大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母亲那冷漠疏离的态度令他心中一阵发凉,不禁害怕地轻声喊了一声。
“母后……”
他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姜琴儿被这句“母后”叫得身子一震,眼眶瞬间泛红。
泪水几乎控制不住地在眼底涌动。
她扭过脸去,拼命压抑住想哭的情绪,一句话也不说。
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的皮肤里。
她的背影显得格外僵硬,肩膀微微颤动。
陈珩慢慢继续劝她:“我知道你和卫越有合作,他想要我的皇位,只要你答应放过太子,我可以主动让位给他。”
“我不是要你放弃复仇,也不是要你忘记过去发生的事……只是希望你能看在孩子的分上,放太子一马。”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了些。
“更何况,我那时并不知道你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孩子,你应该记得,在山中的那半个月,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你。我也完全没想到……”
话语到这儿突然停顿,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懊悔和痛苦。
那天奔波了半个月刚脱险境,都来不及高兴多久。
他就听说了姜琴儿已有一个月身孕的消息。
他还未决定是否要把这事告诉她,结果这个孩子就这样匆匆地离开了人世。
命运无常,连让他做选择的机会都不给。
不告诉姜琴儿,一方面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两人曾经有个孩子,另一方面也是真心希望她不要因此痛苦。
他始终没有勇气开口说出这一切,只能将那份失落与负罪感独自埋藏于心底。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之所以一直没说出来,只是怕你太过伤心……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让那个孩子没了的。”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直直望着姜琴儿的背影。
温琴儿眼眶泛红。
无论是那个早已失去却未曾谋面的孩子,还是现在的太子,都是她的亲骨肉,她怎能不伤心?
两个孩子,两个命,一个已悄然离去,一个还活着。
可她却要亲手决定哪一个生、哪一个死。
她的心,早已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说到恨陈珩,其实更让她痛恨的是自己。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也许她宁愿从未见过他、从未救下他。
为什么当初要去救他?
为什么要亲手照料他?
又为什么……
会对一个不该爱的人动情?
一个个问题不断在心头萦绕。
如果没有那份情意,那把匕首,她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就不会犹豫,不会迟疑。
可是她做不到。
陈珩看见她神色恍惚,目光空洞。
心中虽仍有顾虑,但总算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随即,他眼神骤然一凛,猛地用力,一把将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
那柄带着血迹的凶器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
径直朝正挟持着太子的黑衣人飞掷而去。
锋利的匕首精准地穿透了那名黑衣人的头颅。
那人原本掐在太子脖子上的手,也在临死前的瞬间本能松开了力道。
“保护太子!”
陈珩立刻大喝一声。
听到他的呼喊,一直在旁边戒备的陈书翊几步跃上台阶。
迅速将太子拉到身后,并用手牢牢护住。
“陛下——”
陈书翊目光扫到陈珩胸前那汩汩涌出的鲜血。
顿时惊慌失措,脸色大变。
此时陈珩仍是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的伤口,鲜血已染红了他的手掌和衣物。
他的脸色煞白,几近惨淡。
“看好太子,别管我!”
那几个被斩杀或击退的黑衣人见太子已被救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立即挥刀冲向陈珩。
而温琴儿就站在他身侧不远处。
尽管自己已经受了伤,陈珩仍旧出于本能下意识地用身体将她挡在身后。
他吃力地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柄长剑,双手紧握剑柄,站稳脚步。
“不许过来!”
他低声怒吼,随后挺剑迎敌。
天坛之上杀声震天,场面惨烈无比。
而在地面这边同样形势危急,厮杀毫不逊色。
原来陈珩此次带来护驾的,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文官。
当那些黑衣人突然扑杀上来时,这群平日只会动嘴的臣工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