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匣贴着胸口的热度还未退去，汤少的指尖在义体接口处轻轻一按，淡金色的机械液便顺着金属纹路渗进钥匙表面的齿痕。
他能清晰感知到义体芯片与钥匙数据的碰撞——那些原本该是无序的乱码，此刻正以某种诡异的频率跳动，像极了暗主上次出现时，赛博空间里扭曲的数据流。
”主脑分析进度百分之三十七。”星耀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少年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发梢的荧光蓝挑染随着动作晃动，”等等...这些波动轨迹在复刻暗主的能量图谱？
但源点坐标对不上，像是被...被某种更高维的代码覆盖了。”
汤少的义眼闪过一道冷光。
他早该想到，暗主每次出现后，赛博空间里残留的”猩红雾霭”总比上一次淡得更快——那不是力量衰减，而是有人在替他清理痕迹。
”锁定源点。”他低喝一声，后颈的接口突然爆出刺目的金光。
过载的机械液顺着脊椎管逆流，在义体皮肤下形成细小的金蛇，”用你的量子解码器，强行拆解第三层加密。”
”汤少！”阎姬的手按上他的肩膀，义眼里的数据流因担忧而紊乱，”义体核心温度已经突破临界值，再这样下去...”
”赌一把。”汤少扯了扯嘴角，喉结滚动时，金属义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能感觉到太阳穴突突跳动，那是神经接驳口在抗议，但当数据流终于穿透最后一层加密时，屏幕上浮现的三个字符让他呼吸一滞——
虚空议会。
”这不可能！”星耀的惊呼震得通讯器嗡嗡作响，全息屏上的数据流突然炸开，”我查遍了所有公开档案，连黑市情报网都翻了三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组织！
等等...等等！
有残留数据！
是坐标！”
汤少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望着机械匣上那道与钥匙齿痕完全吻合的划痕，突然想起三天前帮派旧部被屠时，现场墙壁上灼烧出的符号——当时他以为是暗主的标记，现在看来，那线条的弧度，分明和”虚空议会”的首字母缩写如出一辙。
”星耀，带齐你的破译装备去废弃档案库。”汤少摘下机械匣，用指节敲了敲，”重点查二十年前‘黑日战争’时期的加密文件。
天翔，把你藏在基地地底的雷暴酒搬出来，顺便让灵心准备十组能量晶——他们既然敢浮出水面，就得做好被掀桌子的准备。”
”那你呢？”阎姬的指尖抚过腰间的双刃，刀刃在幽暗中泛起冷光，”要我跟天翔换班？”
”跟我去地下实验室。”汤少转身走向悬浮摩托，夜风掀起他墨色的风衣，露出后背那道贯穿肩胛骨的机械纹路，”老钱头临终前说过，他在‘遗忘之井’藏了些东西，能解释‘天命之钥’的来历。
现在看来，那东西可能和虚空议会有关。”
地下实验室的入口藏在赛博城最古老的废区，锈蚀的金属门后是螺旋向下的阶梯，墙壁上的荧光苔藓早已枯死，只余斑驳的暗绿。
汤少的义眼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在第七级台阶下扫到了触发装置——和老钱头描述的一样，是三枚并联的微型炸弹。
”退后。”他抽出赛博太刀，刀身的电磁刃嗡鸣着切开空气。
刀光闪过的瞬间，三枚炸弹同时爆成碎片，却连点火星都没溅起——果然，老钱头设的是假陷阱，真正的入口在台阶下的暗门。
门后是间圆形的密室，中央的全息投影仪覆盖着厚灰，镜头上缠着蛛网。
汤少刚伸手触碰开关，阎姬的双刃便横在他面前：”有能量波动。”
女仆的义耳微微转动，捕捉到空气里极淡的电流声。
汤少点头，退后半步，抬手射出一枚微型探测器。
探测器刚触及投影仪，整面墙壁突然亮起血红色的警告灯，刺耳的警报声里，电子音机械响起：”入侵者检测，启动防御机制。”
”先解决投影仪。”汤少的太刀已经出鞘，电磁刃在掌心凝聚成幽蓝的光，”我来对付机器人，你保护设备！”
话音未落，六台武装机器人从墙缝里弹出。
它们的外壳涂着暗紫色的荧光漆，关节处的激光炮正蓄能成刺目的红。
汤少的身影突然模糊——那是义体的瞬时加速模式启动，下一秒他已出现在最左侧的机器人前，太刀划开空气的闷响混着金属断裂声，机器人的左臂被齐根斩断。
阎姬的双刃则像两柄银色的流矢。
她足尖点地跃起，在空中旋身时，左刃精准刺入第二台机器人的视觉传感器，右刃顺势挑断其能源管。
蓝色的能量液喷溅而出，机器人的动作立刻迟滞。
”这些型号是十年前的‘暗蚀’系列。”汤少的声音里带着冷嗤，太刀横扫切断第三台机器人的激光炮，”虚空议会连新点的武器都舍不得给？”
”但防御系统升级过。”阎姬的双刃刺穿第四台机器人的核心处理器，火星在她发间炸开，”能源管换成了反物质压缩模块。”她旋身避开第五台机器人的扫堂腿，双刃交叉斩下，”小心后面！”
汤少侧头，看见第六台机器人的激光炮已经对准了全息投影仪。
他低喝一声，义体的机械臂突然弹出，掌心的电磁刃暴涨三寸，精准刺穿机器人的炮口。
爆炸的气浪将他掀得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却正好撞开了投影仪的电源开关。
雪花点闪烁的全息屏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十二道黑袍身影围坐在圆桌旁，桌面中央悬浮着一颗流转着幽光的晶体，有人用沙哑的声音说：”暗主的进度太慢，必须加速虚空核心的融合。”另一个声音更低沉：”那把钥匙的共鸣越来越强，汤家的小子...不能留。”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一张熟悉的面孔上——暗主的脸被放大，他嘴角的冷笑与汤少记忆里血洗帮派时的表情重叠。
汤少的瞳孔骤缩，刚要凑近细看，实验室的大门突然发出轰鸣，金属门板在某种力量下缓缓闭合，空气里弥漫起甜腻的焦糊味，那是能量过载的征兆。
”陷阱。”汤少扯下领口的围巾捂住口鼻，”他们要把这里连同我们一起汽化。”他冲向大门，伸手按在控制台上，义体的数据流疯狂涌入，”阎姬，去关总能源阀！
快！”
阎姬的双刃劈开最后一台机器人的残骸，转身冲向墙角的总阀。
她的指尖刚触及阀门，整面墙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那是自毁程序启动的信号。
汤少的义体温度突破了临界值，后颈的接口开始冒烟，他能听见机械骨骼发出的呻吟，但仍咬着牙将全部能量注入控制台：”给我...开！”
”咔——”
金属断裂声混着义体核心的爆鸣。
大门终于裂开一道缝隙，汤少抓着阎姬的手腕冲了出去。
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气浪掀翻了两人，汤少重重摔在地上，嘴里尝到了血的甜腥——那不是他的血，是义体过载导致的生物组织渗液。
”主上！”阎姬跪坐在他身侧，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脸，”义体核心裂了三道缝，必须立刻回基地！”
汤少抬头望向夜空。
赛博城的霓虹在他义眼里成了模糊的色块，远处基地的探照灯正穿透数据雾霭，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剑。
他摸了摸胸口的机械匣，匣盖上的划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而匣内的”天命之钥”，此刻正发出极淡的红光——和暗主出现时的波动，分毫不差。
”走。”他撑着阎姬的手站起，后颈的机械液顺着脊椎流进衣领，”回基地...该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
夜风卷起废墟里的金属碎片，撞在两人背后。
汤少的脚步有些踉跄，却始终没有回头——他知道，在更深处的黑暗里，那双盯着他们的眼睛，此刻一定更亮了。
基地的医疗舱嗡鸣着闭合时，汤少能感觉到纳米修复液正顺着义体裂缝渗入。
阎姬守在舱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双刃刀鞘——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天翔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带着雷暴酒的辛辣气息，金属靴跟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那实验室炸得够彻底，我让人用地震波扫描仪扫了三遍，连块完整的芯片都没剩。”
”但我们有更重要的东西。”汤少的声音透过医疗舱的隔音玻璃传出来，义体接口处的警示灯由红转橙，”星耀，黑日战争时期的档案破译得怎么样了？”
全息屏在天翔身后展开，星耀的投影从数据雾霭中浮现，发梢的荧光蓝比平时更亮——那是他高度集中时的生理反应：”刚破解了一组加密日志，是二十年前‘暗蚀计划’的残余记录。”少年的指尖划过空气，屏幕上跳出一串血红色的时间戳，”看这个，每次虚空核心能量波动的峰值，都对应着汤家帮派遇袭、暗主出现、甚至你三年前在霓虹区被伏击的时间点。”
汤少的瞳孔微微收缩。
医疗舱的修复液突然泛起涟漪，那是他义体核心在震动：”他们在测试。”
”测试什么？”灵心端着能量晶走过来，淡紫色的治愈药剂在她腕间的琉璃瓶里晃出星光，”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
还是...”
”测试天命之钥的共鸣强度。”阎姬突然开口。
她望着医疗舱内汤少胸口的机械匣，那里正透过金属外壳渗出微弱的红光，”实验室全息影像里说‘虚空核心的融合需要钥匙的共鸣’，而暗主只是他们推到台前的棋子。”
天翔猛地灌了口雷暴酒，酒液顺着胡须滴在战术服上：”所以虚空议会养着暗主当猎犬，现在猎犬跑慢了，他们就想自己下场？”
”更可能的是...”汤少的声音低下来，医疗舱的舱门缓缓开启，他踩着还在渗液的义体站出来，后颈的接口处缠着灵心刚敷上的修复凝胶，”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强的触发条件。”他走向会议室中央的全息地图，指尖划过标着”遗忘之井””极寒深渊””熔火遗迹”的光点——那些是传说中藏有上古宝物的地点，”星耀之前说过，天命之钥需要七件圣物才能完全激活。
如果虚空议会的虚空核心也需要类似的东西...”
”而他们在等我们替他们收集。”星耀的投影突然凝固，全息屏上的数据流炸开又重组，”我黑进了暗主的旧服务器！
看这个传输记录——三天前帮派遇袭时，现场有微型量子中继器！
他们把你们战斗时的能量波动全传回了某个坐标！”
地图上突然亮起一个新的红点，位于赛博城最底层的废土区，那里是数据雾霭最浓的地方，连卫星都无法穿透。
汤少的义眼锁定那个红点，指节捏得发白：”这是他们的据点？”
”不，是诱饵。”阎姬的双刃突然出鞘，刀身映出地图上的红点，”如果虚空议会真能掌控暗主，就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这个坐标。
他们在等我们主动送上门，等天命之钥的共鸣达到临界点。”
会议室陷入沉默。
灵心的琉璃瓶在手中发烫，那是她治愈能力失控的征兆；天翔的雷暴酒瓶悬在半空，酒液不再滴落；星耀的全息投影开始闪烁，像被某种力量干扰。
汤少望着地图上的红点，脑海中那个疑问突然清晰起来——如果虚空议会真的能轻易抹除所有痕迹，为什么要留下实验室的全息影像？
为什么要让他们发现”虚空议会”这三个字？
”主上？”阎姬的手搭在他肩上，温度透过义体传导过来，”在想什么？”
汤少转头看向她，义眼里的数据流第一次出现了紊乱：”他们在等一个契机。”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机械匣，”等天命之钥和虚空核心同时觉醒，等两簇能量碰撞时产生的...某种东西。”
”比如？”天翔的声音沉下来。
”比如，打开某个门。”汤少的声音轻得像数据雾霭，”老钱头说过，天命之钥是‘通往真实世界的钥匙’。
如果虚空核心是另一把钥匙...”
全息地图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光点同时熄灭。
星耀的投影发出刺耳的警报：”有未知数据入侵！
他们在屏蔽我们的通讯！”
汤少的机械匣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匣内的天命之钥发出蜂鸣，和他后颈义体核心的震动频率完全一致。
他望着窗外的数据雾霭，那里不知何时泛起了幽蓝的光，像极了实验室全息影像里虚空核心的颜色。
”集合所有圣物。”他突然转身，义体的机械液在地面拖出金色的痕迹，”明天就去极寒深渊。
如果他们要等共鸣，那我们就提前让共鸣爆发——”他的嘴角勾起冷笑，金属义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让他们看看，汤家的刀，从来不是用来开锁的。”
阎姬将双刃收回刀鞘，指腹轻轻抚过刀镡上的家纹——那是汤家的图腾。
她望着汤少走向武器库的背影，义眼里的数据流重新变得坚定：”我去检查悬浮摩托的反追踪系统。”
天翔仰头喝光最后一口雷暴酒，将空瓶砸向墙角的金属桶，响声在走廊里回荡：”老子去地底仓库搬那箱压箱底的电磁炸弹，够他们喝一壶的。”
星耀的全息投影重新稳定下来，他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加密协议：”我黑进废土区的地下网络，三小时内给你们定位虚空议会的主服务器。”
灵心将琉璃瓶里的药剂全部注入能量晶，紫色的光漫过她的掌心：”我准备十组特级修复药剂，这次...不会再让任何人掉队。”
汤少站在武器库前，手按在赛博太刀的刀柄上。
刀身的电磁刃自动弹出，幽蓝的光映亮了他的脸。
他望着刀身上倒映的自己，义眼里的疑问仍未消散，但更深的地方，有一簇火焰正在燃烧——那是从帮派被屠那天起，就从未熄灭过的，名为”复仇”的火焰。
数据雾霭在窗外翻涌，像某种巨兽的呼吸。
但这一次，汤少没有退缩。
他抽出太刀，电磁刃的嗡鸣声响彻整个基地，像是对黑暗中的注视者，发出的最锋利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