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有点棘手啊。”
魏天妄横戟格挡，魔戟与夜叉海将的三叉戟狠狠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狂暴的劲气炸开，将周围数名海族掀飞出去。他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仍扯出一抹狂傲的笑。
“不过，还在我的意料之中。”
“师尊！”
识海内，魏雨怜的神魂虚影剧烈波动，清冷的嗓音带上了一丝焦急。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魏天妄的经脉已近乎枯竭，肉身更是濒临崩溃边缘。
“别逞强了！以你现在的身体与修为，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对方海族人多势众，我们还是暂避锋芒吧，我可以带你...”
“我避他锋芒？！”
魏天妄充耳不闻，魔戟横扫，又将两名扑来的蛟龙卫斩成两截。
鲜血飞溅，噬天诀疯狂运转，将敌人的精血转化为灵力灌入他几近干涸的经脉。
可这不过是饮鸩止渴，他的皮肤无法抑制地龟裂，丝丝黑气从伤口中渗出，那是肉身无法承受过多灵力的征兆。
“师尊，求你，让我来吧...”
魏雨怜沉声道，“我虽无肉身，但以器灵之躯驾驭魔戟，至少能发挥出七成威力。”
魏天妄轻笑着，侧身避开一道袭来的水龙卷，“若是当年你肉身尚在，以你渡劫境巅峰的实力，这群杂鱼自然不在话下。但现在...”
他猛地旋身，魔戟划出一道漆黑的弧光，将三名虾兵拦腰斩断，语气却冷了下来。
“现在你只是器灵，强行驾驭魔戟，消耗的是你的神魂本源——你是想魂飞魄散吗？”
魏雨怜沉默了一瞬。
“可现在......”
“我心里有数，相信我。”
魏天妄打断她，猩红的眸子扫过再度围拢上来的海族大军，笑容愈发不羁。
“待会儿我会为你创造一个机会。”
魏天妄的声音在识海中炸响，低沉而决绝。
他五指猛地攥紧魔戟，戟刃上的血色纹路骤然亮起，如同活物般蠕动。
“你去把那该死的锁链，给我劈个粉碎。”
魏雨怜的神魂微微一颤。
她望着魏天妄染血的侧脸，那双猩红的眸子已被噬天诀的煞气侵蚀大半，可深处却仍燃烧着令人心悸的冷静与疯狂，交织着，跃动着。
不知是对杀戮的渴望，还是入魔的迷惘。
“......知道了，师尊。”
她终究没有再劝。
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然——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无论对错，她便会奉陪到底。
“轰！！”
魏天妄骤然暴起！
魔戟上的黑焰彻底爆发，化作一条狰狞的黑龙，咆哮着撕开海族大军的阵型！皮肤瞬间寸寸崩裂，鲜血还未渗出便被煞气蒸发成血雾，可他的动作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迅速。
就在所有海族随着魏天妄暴起的身形仰头追视的刹那——
他染血的左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面光洁如月的古镜。镜面流转的月华在幽暗的渊底炸开刺目的光晕，仿佛一轮皓月突然坠入深海。
“小狐狸！”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该出来干活了！”
“嗡——”
镜面骤然爆发出璀璨的白光，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所有被光芒扫过的海族——包括大军之上的老龙王，身形全都猛然僵住。
他们的瞳孔剧烈收缩，灵识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强行抽离，拖入了一片虚幻的镜中世界。
千狐幻镜，上古狐族至宝。
无视修为，摄魂夺魄，眨眼一瞬，镜花水月。
“啊啊啊啊啊——！”
镜中传来少女带着哭腔的尖叫。
“你这个坏蛋！怎么一次性塞进来这么多妖怪！会、会撑爆的！我真的会坏掉的！！”
魏天妄咳出一口血，却低笑起来。
他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千狐幻镜虽强，但一次性囚禁上万海族——其中还包括渡劫境的老龙王，根本撑不了多久，或许只能困住几息时间，但对他来说，几息已经足够了。
（倒计时开始了）
他能感觉到，镜面已经震颤起来，那是有人在试图强行突破幻境。
最多十息。
十息后，万军苏醒，血战再起——
而到那时......
他的目光转向仍在锁链中挣扎的敖清，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就是现在——！”
魏天妄一声厉喝，魔戟猛然掷出，穿过茫茫人海。
恐怖的震荡之力瞬间炸开，方圆百丈内的海族全数被掀飞！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魏雨怜幻出虚影，紧握魔戟，化作一道漆黑闪电，直贯敖清身上的玄铁锁链！
“铮——！”
玄铁锁链在魔戟的狂暴一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后寸寸崩断！
破碎的链环如暴雨般坠入深渊，每一块碎片都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敖清的身躯骤然一轻，千年束缚一朝尽去。
她仰头发出一声清越龙吟，残破的龙鳞瞬间绽放出耀目金芒，周身水汽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在幽暗的渊底折射出星河般的光晕。
“父亲！”
她几乎是瞬间便扑到魏天妄身边，染血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触手的瞬间，她的心猛地一沉。
他的身子好冰，受伤很重，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您......”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龙瞳中泛起水光，却又强自压下，“您总是这样......从来不顾自己......”
魏天妄勉强扯了扯嘴角，抬手抹去自她眼角溢出，滴落在自己脸颊上的龙血。
“哭什么......我这不还没死吗？”
“胡说！”敖清突然提高了声音，龙尾焦躁地拍打着岩壁，震落无数碎石。
“您知道你这样做代价有多大吗！再这样下去，您会——”
她的话戛然而止，仿佛那个字眼光是想想都让她痛彻心扉。
魏天妄低笑一声，染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
“傻龙......还记得我前世教你的第一课是什么？”
敖清怔了怔，下意识答道：“......活下来。”
“我明白了！父亲，快躺下——”
敖清突然一把按住魏天妄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
她那双翡翠鎏金色的龙瞳里闪烁着决绝却又带了一丝羞涩的光芒，指尖已经扣在了自己心口处的衣襟上。
“等、等等！” 魏天妄瞳孔骤缩，顾不得浑身剧痛就要往后缩。
“你突然这是要干什么...你不是说我是你爹吗！”
“正因为您是我父亲！” 敖清声音发颤，手上动作却异常坚决。
她一把扯开前襟，露出心口处那片泛着金光的逆鳞，“真龙心头血可重塑经脉，续接生机——您必须活下来！”
可真龙心头血需取心头逆鳞下的精血，这意味着她必须将他的手按在自己最私密的逆鳞上。
“父、父亲...”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龙尾不自觉地蜷起，鳞片泛起一层薄红，“我...我只需要取一滴...”
魏天妄明显感觉到压在自己肩上的力道轻了几分。
抬眼望去，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龙女此刻耳尖通红，连带着脖颈处的细鳞都泛着霞色。
那双总盛着傲气的金瞳此刻躲躲闪闪，竟显出几分少女般的无措。
“胡闹！”他故意板起脸，声音却不自觉透出几分慌乱，眼神丝毫不敢乱瞟，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
“哪有女儿家随便让人碰逆鳞的？”
“可您不是别人！”敖清急得龙角都微微亮了起来，反射着玉色的光芒。
可她却在触及他目光时又慌忙垂眸，“我是说...您是我最...”
“坏蛋人族，我要坚持不住了！”
小狐狸的声音从镜中传来。
她浑身一颤，突然不管不顾地抓起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没时间了！”
触到逆鳞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魏天妄掌心传来剧烈的心跳，滚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那片本该坚不可摧的龙鳞，此刻正在他指尖下轻轻颤抖。
他触电般地缩回手，一脸正色，“用，用不着你的心头血，我自己带有疗伤丹药，这点伤对我来说无伤大雅...
你，你还是先抓紧恢复你自己的伤势吧...”
“毕竟我好不容易救你出来，待会还得看你呢...”
他撑着魔戟艰难起身，目光扫向已经开始剧烈震颤的千狐幻镜。
“嗯，嗯...”
敖清怔怔地望着魏天妄抗拒的神情，不知怎么生起一股失落。
方才触碰逆鳞的余温还残留在心口。她无意识地用指尖轻抚那片龙鳞，翡翠眸子渐渐暗了下来。
“嗯，嗯...”她低声应着，龙尾不自觉地在地上划出几道凌乱的痕迹。
明明...明明都让他碰到最私密的逆鳞了...
明明连心跳都...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从脑袋中驱逐出去。
父亲说得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该考虑的是，怎么从这群疯龙手里，再活一次。
父亲救了她，现在轮到她来救父亲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