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王御医，那莹儿的头垂得更低了。
她的眼泪忽地顿住。
“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忤逆世子……”她浑身颤抖，“可若是让御医来验明正身，奴婢还有何面目见人！求大少夫人饶奴婢一条生路吧！”
“奴婢不求名分，只求能苟活在这世上。”
她前后两副嘴脸，见者生怜。
就连一向对侯府事情置身事外的陈姨娘都忍不住劝了句，“怎么就要死要活的？我看大少夫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她不会真的容不下你，你莫要哭了，吵得人头疼。”
旁边梅姨娘轻咳了两声，提醒陈姨娘莫要再说。
萧苓看着她们争执不休，实在厌恶。
“够了。”
他被冷飞扶着站起来，“我再说一次，我从没见过这个丫鬟，即便见了，也不会对她生出任何心思。”
“她若非要以死要挟，那便让她去死。”
“我在战场上斩杀的敌军何止千百，多她一个，并无所谓。”
话落，戾气十足。
他再看向沈非晚，自是满目的亏欠。
她跟他去了一趟宫宴，本就吓着累着了，还要被这些恶心人的事缠着不能安枕。
萧苓没有一回府就过来见佘夫人，已是仁至义尽。
可这些人，变着法地折腾他的夫人？
萧苓深眸掠过凌厉，“此时，到此为止，再有任何一句，后果自负。”
此时莹儿的脸色已经变了，何姨娘也在思忖着什么。
冷飞则是一脸赞叹地看着自家世子，世子如此护着夫人，他们的感情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只是……
佘夫人捂着胸口，只做悲切模样，“沈非晚，我们侯府自问待你不薄，你怎么就把我的儿子蛊惑成这样？”
她无力摇头，“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他就是收入房中又如何？可你如此善妒，竟是要把我们侯府生生拆了！”
她不想与萧苓撕破脸，也不愿由着自己的儿子这么维护沈非晚。
“自古男子娶妻纳妾，天经地义，若是不让妾室入门，又无法为家诞下子嗣，那你便是犯了七出！就算苓儿怜惜你，侯府也容不下你这样的女子。”
佘夫人此时说的话，与上一世她劝沈非晚，让萧念安纳妾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心里翻涌的怨恨，吞没了沈非晚的理智。
她掀眸，就正好看到了沈怜心看好戏的神情。
沈非晚霎时就明白，这个丫鬟很可能是沈怜心和何姨娘一起安排的！
能好好地恶心沈非晚一把，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也能顺势在萧苓身边放一颗听话的棋子。
而萧念安也能借着这件事，试探萧苓是不是真的不能人事。
这件屋子里的人都盼着把他们推入深渊。
“姐姐，母亲说得对，你不能这么自私，既然我们嫁进了侯府，那便要事事以夫君为重。”沈怜心脸上的伤才刚好，模样乖巧。
“不论夫君做了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女子以夫为尊，是女德，但不能由着所有人把她的性命踩在脚下。
沈非晚挑了眉头，“如果你这么体贴，就替我分分忧，让三公子把她收了吧。”
“那怎么行呢？”
沈怜心懊恼自己不该突然开口，目光躲闪起来。
她这么一说，何姨娘生怕计划失败，当即跪在地上，可不等她开口，那边沈非晚缓声一句，“那你就把嘴闭上，看热闹还挑三拣四？”
气氛凝滞。
沈非晚又看向跪下的何姨娘，“这丫鬟是何姨娘屋里的吧？管教不严，勾引世子，按我说，该拖出去杖毙！”
“什么？”
何姨娘面上颤动，“大少夫人何必如此戾气，侯府向来以德待人，没必要硬生生把这件事变成……”
“变成什么是我说了算，硬生生往我夫君房里塞人，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我就是善妒，无所出，又如何？”
何姨娘立刻看向佘夫人。
但佘夫人被气得胸口发堵，半天说不出话来。
“哪怕是母亲被我气到，非要世子休了我，也要世子亲手写休书才行。”沈非晚倒不是有恃无恐，而是她们欺人太甚。
还以为她像上一世一样，任人拿捏？
“你……你真当苓儿宠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佘夫人将近些日子以来的怒火，全都要发泄在沈非晚身上。
“忤逆长辈，恃宠而骄，善妒无所出，我看你真该好好地学学侯府家规。”
“来人，把她给我关进佛堂！”
佘夫人呵斥着，田管事和李嬷嬷立刻冲上前来。
“大少夫人，您就服个软吧。”田管事低声劝道，在他看来，沈非晚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怎么偏偏今日要这么冲着佘夫人的脾气。
“我偏不。”
沈非晚半步不让。
“姐姐，你真把母亲气着了。”沈怜心想起那天在佛堂遭遇的一切，看着沈非晚，尽是讥笑奚落。
进了那佛堂，好坏都要搭进去半条命。
等沈非晚出来，莹儿早就被送进萧苓房里了。
那丫鬟的手段，沈怜心是见识过的，绝对能笼络萧苓的心。
到时候……
萧苓一直在旁侧注视着沈非晚，他目光所及，皆是她满不在意的模样。
她知道侯府佛堂是什么地方。
也知道惹怒他母亲的后果。
所以，他的夫人又在计划着什么？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的那瞬间，萧苓打消了心中疑虑，只要沈非晚一个眼神，哪怕今晚闹到侯府分家，他也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但若是她有心做些什么，他自是配合。
哪怕把这侯府的天掀了，他也甘愿。
沈非晚不慌不忙，被田管事带着往出走，临出门的时候，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那丫鬟一眼。
莹儿忽觉周身发冷，紧忙低下头去。
“母亲不该一视同仁吗？”
“她刻意勾引世子，不该罚？”
佘夫人本来只想责罚沈非晚一个人，但看到莹儿那双像极了沈非晚的眼睛，怒火中烧，“一并拉下去！”
“奴婢……”
莹儿满口求饶，但还是被李嬷嬷拖了出去。
“死丫头，把嘴闭上吧，进了佛堂，你就老实了。”李嬷嬷面冷心狠，手下狠狠掐了她。
莹儿眉头紧锁，她再看沈非晚。
为什么，大少夫人一点都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