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燃就这样守了三天，下巴上的胡茬变成了短短的胡子，整个面颊凹陷下去，因为太累了，也因为太担忧了，状态急转直下。
第三天的时候，医生时不时的来这看看，大家都知道这天是关键的时候，要是江婉清醒不来，那就可能以后都醒不来了。
上午，薛荷顶着一张憔悴的脸给程燃送了点吃食，她已经没精力准备每个人喜欢吃的东西，就随便做了点。
“程燃，别嫌妈做的不好吃，你将就着吃点，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人是铁饭是钢，可他却把自己当做钢铁，滴水不沾，粒米不进，薛荷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作为丈母娘，看到他这样子也是既心疼又可怜。
“是啊程燃，听话，吃点吧……”
江建国从薛荷手里接过餐盒，刚给程燃递过去就被推开。
他嗓子沙哑，紧紧握着江婉清的手，给她提供温度，也想在她有动静的时候第一个和她接除。
“我不吃，拿走吧。”
没有愤怒，没有情绪，只有对床上妻子的关注。
这时候医生推门进来，身后带着两个护士。
“今天伤患还是没动静吗？”
“没……”薛荷边回答边落泪，“医生，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
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是话没说完就被医生抬手打断。
“该说的手术之前就已经和你们说了，今天没醒，就回去准备后事的，一尸两命，唉。”
“等等，医生，别走……”程燃突然叫住医生，“麻烦你给我爱人再检查一下，万一……万一她有意识了，只是没睁开眼睛，不能动呢，求求你，再检查一下吧。”
“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没醒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植物人，最坏的结果就是丧失生命体征，你们怎么……”
扑通一声，薛荷给医生跪下，要不是护士拉得及时，恐怕她就要给人家磕头了。
“救苦救难的大夫，您行行好，给我女儿看看吧，她上有我们这两个老的，下有一个女儿，还有深爱他的丈夫，哪怕……哪怕她的命到此为止，可不可以让她睁开眼和我们道个别……哪怕说上两句话……求求你了！”
“别……”
医生眼看着薛荷执拗的要给自己磕头，赶紧上前两步。
“赶紧起来，我试试吧，先给她看看。”
“好！”
薛荷和江建国感激把路让开，程燃再不舍得松开江婉清的手，这会儿也得让路。
医生扒开江婉清的眼睛，又听了听她的心跳，把了一下她的脉搏，半晌，还是摇头。
“生命体征不强了，抓紧时间准备吧，你们要是想和她说话，这个我不能保证，倒是可以给她打一针试试，但是……如此一来她的生命体征会突然强悍，但很快就会彻底死亡，你们可要想好了。”
医生把利弊都告诉给他们听，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做决定，责任自然也是自己承担。
是要个活死人多陪几个小时，还是要人醒过来，说两句话，尽快结束生命……
薛荷咬着舌头，眼泪涌出来，哪个选择都很为难，她看看程燃……
“你决定吧，在这里，你最有资格替婉清决定。”
“是啊，你决定吧，我们虽然是她的父母，却没帮上她什么，还尽给她拖后腿，我们……不能再毁了你们。”江建国也说。
程燃不说话，他挤开医生，重新坐在床沿，握着江婉清的手。
“我哪个都不选！我相信婉清一定会醒过来！”
“程燃……”
医生摇摇头，转头劝说江建国夫妻俩。
“你们就让他去吧，确实到了这个地步，能多陪陪就多陪陪，等晚会儿我们再过来看看情况，我估计，挺不过今天的。”
为人医者，自然是希望自己的病患能够好彻底出院，可是总有天不遂人愿的时候，他也不想跟家属说得太直白，把话说得太重，但如果不这么说，他更怕家属怀着无谓的希望。
说完自己该说的，医生就去查其他病房，薛荷因为刚才那番话，哭得不能自已，抓着江建国的袖子。
“现在怎么办……”
“走吧，去准备准备，要是真到了那时候……咱们让婉清好好走吧，这世界上，总归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
也只能这样了，医院肯定不会容许人死后在这里待太久，他们是得去准备准备。
程燃只当他们不存在，默默的守在江婉清身边。
他搓动她的手，让她热起来，眼含热泪，双目通红。
“婉清，你醒醒……醒来看看我好不好？还有我们的女儿，她也在等你……你要是走了，让我们怎么办？”
他蹲下，贴着她的脸，明明她身上的温度还这么明显，绝对不可能就这样走了的，一定不会……
另一边，莫莉和洪兴已经到了西南，从火车上一下来，等不了休整，直接来到医院，问了护士，找到江婉清所在的病房。
听到说人还在病房，他们是松了口气的，可是上楼时，却听见两个下楼的小护士聊天。
“403那个江同志真可怜啊，白白被人捅了一刀，医生说很难撑过三天，今天果然就不行了，唉……”
莫莉正噔噔噔上楼，一听这话，脚下一踉跄，幸好洪兴扶得及时。
她回头叫住护士:“你们说的江同志是谁！”
“你们又是谁？”
“是不是江婉清？不是的对吧……你告诉我啊！”
莫莉顾不得回答她们的问题，直接吼着问，护士被她的状态吓了一跳，赶紧离远点。
“你们要是亲朋好友就赶紧去看看吧，就是江婉清，她爸妈已经给她准备身后事去了……”
护士说完，忙不迭离开，生怕这俩人失控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来。
“莫莉！”
洪兴捞住莫莉发软的身体，哪怕是她生孩子的时候也不见得这样。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甲恨不得陷进肉里，嘴唇发白。
“快……带我去见婉清，我不相信……不相信……”
“你别慌，一定会有转机的，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别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