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皇后放下酒盏，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随即侧身看向景帝。
“皇上，臣妾有些不适，便先离席了......”
说罢，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快速福了福身，便带着嬷嬷离开了。
“梓潼......”景帝还未来得及拦阻，就只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满心疑惑。
他怎么觉得她好似有什么心事。
与此同时，一个角落，雪妃的手缠在宁王腰间，撒娇道。
“王爷，漕运之事必须成。你过些时候，把皇上灌醉，再探一探。”雪妃压低声音，想起方才景帝的反应，有些不甘心道，“民以食为天，云琛若掌了粮道，那你我便有了筹码。”
“本王知道了，雪儿。”
宁王低笑一声，大手扣住她的腰肢：“何必着急？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这一刻？更何况，琛儿也是本王的孩子......”
雪妃一把捂住他的嘴，朝着四周看去，“王爷，慎言。”
两人都未发现，明黄的凤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二人，眼底一片冰凉。
*
两人商议后，才一前一后回到宴上。
唯独剩下皇后攥紧袖中帕子，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嬷嬷欲言又止，终究只默默解开披风裹住她发凉的肩头。
“原来如此......”皇后轻笑出声，有些失神。
......
而雪妃与宁王回到宴上时，景帝正与群臣商议边关军情。
女人眼波流转，正要给景帝斟酒，却不见皇后身影，顿时动作一僵，撒了一半酒出去。
雪妃声音带着一丝试探，“皇上，皇后姐姐呢？”
景帝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忧色，“她身体不适，回宫了。”
闻言，雪妃才勾起唇角。
原来是这样，她不在，琛儿的事便成功一半，这老女人总是给她下绊子，这般便更好了，方才看她不在，她还以为......
正当她想的出神时，景帝起身了。
他到底还是担忧皇后，朝着殿下褚辞几人夸奖一番，便匆匆离开。
丝毫没给雪妃和宁王开口的机会。
气得雪妃瞪了一眼宁王，眼中带着些许责怪。
若不是他方才一直缠着她，琛儿的事早就确定下来了。
雪妃越想越气，扔下酒杯便离席了。
*
另一边，宴会后的坤宁宫，烛火通明，却静得可怕。
皇后卸下华贵的凤冠，铜镜里映出她疲惫的眉眼。
她伸手抚过眼角的细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时她还是太子妃，皇上登基不久，牵着她的手说：“婉儿，这后宫，朕只信你一人。”
可后来呢？
雪妃入宫，娇艳如花，皇上的目光渐渐不再只为她停留。
那声带着蜜意‘婉儿’终究化作了象征中宫威仪的‘梓潼’......
她忍了，为了太子，为了后位稳固，她与雪妃明争暗斗多年，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争宠，借着多年情分，只为让皇上多看商珩一眼。
可如今才知，原来雪妃心里装的，从来都不是皇上。
她斗了半辈子，如今倒像是一场笑话。
这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皇后指尖一顿，缓缓合上妆匣。
“娘娘，皇上来了......”嬷嬷低声提醒。
皇后却只是淡淡一笑：“嬷嬷，去熄灯，皇上若问，便说本宫身子不适，歇下了。”
嬷嬷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退出去传话。
殿外，景帝皱眉，眼底尽是担忧之色。“皇后怎么了？”
嬷嬷恭敬道：“回皇上，娘娘今日宴上饮了几杯，这会儿头疼得厉害，方才睡下了。”
听了这话，景帝越发担忧，“可看御医了？”
嬷嬷为难道，“这......未曾。”
男人顿时脸色一沉，本想斥责眼前人，却又怕皇后醒了同他生气，便没多说，在宫殿外站了许久。
“明早，看着她，若是身体还不适，就请御医。”
“是，皇上。”
见嬷嬷低声应道，他才放心转身离开。
而殿内，皇后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是为了别人的算计而争。
如今，她累了。
既然雪妃的目标从来不是后位，那她又何必再这般？
......
翌日，坤宁宫。
皇后倚在软榻上，神色略显疲惫，见谢意卿进来，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冲她招了招手。
“卿儿，怎么来了？”
谢意卿垂眸，暗念道，这不是赶紧来哄哄自己未来婆婆吗......
她乖顺地走近，在皇后身旁坐下，见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便轻声道：“娘娘昨夜没歇好？”
皇后揉了揉眉心，叹道：“昨夜的事，你也瞧见了？”
谢意卿抿了抿唇，点头。
皇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苦笑，“卿儿，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谢意卿没有否认，低声回应道，“臣女只是猜测，不敢妄言。”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抚了抚她的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你这孩子，心思通透。”
谢意卿抬眸，见皇后眼中并无责怪，反而带着几分怜惜，便轻声道：“娘娘待我如亲女，卿儿不敢隐瞒。只是......此事牵涉太深，贸然揭破，反倒对太子殿下不利。”
皇后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是啊，这些年，本宫费尽心思与雪妃相争，却不想，她心里装的从来不是皇上，而是......”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握紧了谢意卿的手，低声道：“卿儿，你说，本宫这些年，是不是很可笑？”
谢意卿摇头，认真道：“娘娘为太子殿下筹谋，何错之有？错的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皇后怔了怔，随即轻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张小嘴，同你娘亲那般，倒是会哄人。”
她顿了顿，眼中渐渐恢复清明，语气也坚定起来：“既然他们敢算计到本宫头上，那本宫也不必再留情面。”
谢意卿微微一笑，轻声道：“娘娘想怎么做，卿儿都陪着。”
皇后看着她，眼底浮现一抹暖意，低声道：“好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