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年后，上元夜。
商望玥踮着脚往宫墙走去，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的。
“商望玥！”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小姑娘动作一僵，慢吞吞回头，正对上长姐商禾绾似笑非笑的脸。
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袭月白宫装，指尖转着根玉笛，明明在笑，却莫名让人后背发凉。
“阿姐......”商望玥眨巴着眼，试图萌混过关，“我就想看看宫外的花灯......不去民间。”
商禾绾挑眉：“哦？所以......这就是你带着我的令牌翻墙出去的原因？”
“这也是‘看看’？”
“......”
商望玥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正想狡辩，忽然眼睛一亮：“阿姐！你看那边！”
趁着商禾绾回头的功夫，小丫头扭头就跑，结果一头撞进个温暖的怀抱。
“这是要去哪儿啊？”
带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商望玥抬头，正对上自家父皇含笑的眼。
男人一袭玄色常服，腰间挂着一个青色香囊，此刻正单手拎着她的后衣领。
“父皇......”商望玥瘪嘴，决定祸水东引，“玥儿和阿姐想出去看烟花！”
商禾绾：“......”
商珩失笑，一眼看穿小女儿那点心思，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行了，你母后在宫门口等着呢。”
“诶？”商望玥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早知要光明正大出宫，她何必费劲出这番洋相。
眼珠一转，立刻扯住自家姐姐的衣袖晃了晃，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阿姐~上个月你说想要的那套《山海经注》，我后日就去太书院给你讨来。”
商禾绾斜睨她一眼，抬手就给了她一个暴栗：“少来这套。”指尖却在触到妹妹额头的瞬间放轻了力道，“下次再敢一个人偷溜......”
“看我不收拾你。”
“知道啦知道啦！”商望玥捂着根本不疼的额头，嘿嘿傻笑。
她最清楚长姐的性子——嘴上凶得很，实则最疼她。
......
宫门外。
谢意卿披着雪白披风，正含笑望着他们。
她身侧站着个小少年，眉眼如画，怀里抱着盏兔子灯，正是二皇子商云祺。
“母后！”商望玥欢呼一声，扑进女子怀里。
谢意卿指尖轻点她的鼻尖：“又淘气。”
商珩自然地将小女儿拉出去，揽过妻子的腰，将她的手裹入掌心，“穿的少了，夜里风大。”
“我不冷。”谢意卿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熙攘的街道，“难得上元节，带孩子们看看人间烟火吧。”
商珩垂眸凝视她，目光比满城华灯更温柔。
虽说已过而立之年，岁月却格外偏爱这位帝王——剑眉星目依旧，只眼角添了几道笑纹，倒更添沉稳气度。
他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耳垂不经意地一蹭：“好。”
就这么简单一个字，偏叫谢意卿心尖发烫。十多年夫妻，这人一个眼神仍能让她红了耳根。
商禾绾接过弟弟手里的灯，忽然道：“祺祺，想要糖人吗？”
小少年眼睛一亮，又强装沉稳：“......可以。”
商望玥立刻举手：“阿姐，我要小老虎的！”
商珩看着闹成一团的儿女们，低头在妻子耳边轻声道：“像不像当年的你......”
谢意卿耳尖微红，嗔了他一眼：“扯。”
看着她嘴硬的模样，商珩低笑出声，指尖轻轻摩挲她微凉的掌心，“关于卿卿的事，朕自然都记得。”
长街灯火如昼，人潮汹涌中，帝王小心护着身侧的家眷，眉目温柔得不像话。
......
又是几十载春秋流转。
回顾这几十年，谢意卿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飘着梅花酥的甜香，燕射宴上羽箭破空的清响犹在耳畔，花灯节那盏花灯仍在眼前，针脚歪斜的丑香囊在腰间摇晃，登基那日大风呼啸......
是这些么？好像不全是。
梦境渐渐褪去浮光掠影。
应当是他惹恼她后，捧着梅花酥手足无措的模样；是策马时，他灼热呼吸扫过耳尖引起的战栗；是灯市人潮中，故作老练的纯情模样；是拿过香囊时，转身刹那泛红的耳根。
更是，登基大典上，他穿过重重仪仗望向她的那一眼，好似胜过万语千言......
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握着他的手。
窗外大雪纷飞，商珩紧紧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他苍老的手覆上她的脸，“卿卿，我们老了。”
“你说，承诺只在当下作数。而朕的承诺，许了你一辈子。”
“这般，你可信了？”
谢意卿眼角微红，“信了。”
话音刚落，他微微勾起唇，缓缓闭上了眼，“如此，便是朕之所求。”
“卿卿吾妻，吾此生不负。”
“反派好感度1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