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之后，巫昭月和巫明衡已经能清楚辨认自家爹爹了。
眸色清冷、温润如玉的是阿爹而暗金眸子、魅惑勾人的便是爹爹。
魔宫主殿内，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
巫炤斜倚在王座上，暗金色的眸子半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忽然，殿门被“砰”地推开，小昭月丢下手中的布老虎，“哒哒哒”地跑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
“爹爹！”
巫炤单手将她捞起来，小姑娘立即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手臂上。
她眨巴着与巫泽如出一辙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今日能去烧仙门吗？”
“哦？”巫炤眉梢微挑，薄唇勾起玩味的弧度，“谁教你的？”
“昨儿偷听长老们说的。”
昭月晃着白嫩的小脚丫，发间珠花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他们说仙门的人最讨厌了。”
说着把小脸一皱，学着大人的语气道：“他们不喜爹爹，昭月也不喜他们。”
巫炤眼底漫出笑意，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倒是没白疼你。”
“但照你阿爹说的，仙门也有好人，身份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善恶。”巫炤指尖轻抚女儿的发顶。
昭月歪着小脑袋，杏眼里满是不解：“可长老们说...”
“长老们说的未必都对。”巫炤语气一顿，“就像魔域有作恶之人，仙门亦有向善之辈。重要的是...”
他执起昭月的小手按在孩子心口，“这里感受到的才是真的。”
“这也是，你阿爹教给爹爹的道理。”他微微挑眉，“虽然，爹爹不喜。”
昭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眼睛一亮：“就像钰儿姐姐！她是仙门的人，但会给昭月带糖葫芦！”
巫炤扬了扬下颌，“不愧是我儿，挺会现学现卖。”
“你娘亲呢？”
小昭月刚要回话，就被殿外两道脚步声打断。
明衡抱着一卷比他人都高的竹简踉踉跄跄跑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谢意卿。
他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却还固执地拖着那卷沉重的竹简。
“爹爹！”明衡气喘吁吁地把竹简往地上一放，竹简“哗啦”一声展开大半，“阿爹答应教我认字的，他怎么又躲起来了？”
巫炤低笑一声，暗金眸中流光微转，一缕魔气自指尖溢出，缠上明衡被汗水浸湿的发梢。
“找巫泽认字，找吾闯祸？你们倒是分工明确。”
昭月立即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因为爹爹最厉害嘛！”说着还得意地朝弟弟扬了扬下巴。
一旁的谢意卿扶额叹息：“你们别总缠着......”
话音未落，忽见巫炤眸色骤变，暗金褪去化作清冷墨色。
周身凌厉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连带着被昭月揪住的发丝都温顺地垂落下来。
“昭月，”巫泽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促狭，“方才说谁最厉害？”
小昭月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手却下意识将他搂得更紧，软软地改口：“阿爹最厉害。”
“阿爹！”明衡眼睛一亮，像只小兽般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巫泽无奈地接住两个小团子，抬眸望向谢意卿时，眼底盛满温柔的笑意：“他们又闹你了？”
谢意卿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是闹你们。”
......
夜幕降临，魔宫的琉璃瓦上洒满银白月光。
偏殿。
巫炤将两个玩累的小家伙轻轻放在锦被中，修长的手指拂过他们微蹙的眉心。
两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总算消停了。”巫炤轻哼一声，指尖魔气流转，在床榻四周布下隔音结界。
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再加了三重防护阵。
省得待会动静太大吵醒这两个小祖宗。
转身回到主殿，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谢意卿已卸了珠钗，青丝如瀑垂落腰间，烛光下更显得肌肤如雪。
这些年生育后，她的身姿越发丰腴动人，此刻只着单薄寝衣的模样，看得魔尊大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看什么看......”谢意卿话未说完，就被打横抱起。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男子的脖子：“做什么？孩子们还在......”
“布了结界。”巫炤咬着她耳垂低语，“白日里那两个小崽子缠得紧，现在该补偿为夫了。”
说罢还惩罚性地在她颈侧轻咬一口。
多年来，他早就摸索出她的敏感之处。
果不其然，谢意卿耳尖瞬间红透，指尖抵在他胸膛：“等等......”
巫炤将人压在云锦衾被间。
他指尖抚过妻子纤细的腰肢，突然动作一顿。
掌心下的肌肤竟泛着异常的温度，一道极淡的气息自她丹田处缠绕而来。
是他的本源力量。
“夫人？”巫炤素来慵懒的表情骤然凝固。
谢意卿看着他难得呆愣的模样，忍不住逗弄他：“魔尊大人这是......”
“你怀了。”巫炤声音沙哑得厉害，掌心小心翼翼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是本座的。”
谢意卿眨了眨眼，“蛇宝宝，那岂不是两个蛋？”
巫炤沉默片刻，忽的翻身将人护在怀里，避开她的小腹，暗金色的眸子亮得惊人：“两个？”
“嗯，”谢意卿点头，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忍不住调侃，“怎么，怕养不起？”
“笑话。”巫炤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却软得不可思议，“便是再来十个八个，本尊也养得起。”
他方才还带着侵略性的气息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调整姿势，将谢意卿圈在怀里，手臂虚虚环着她的腰，生怕稍一用力就会伤到她。
这一夜，素来霸道随性的魔尊睡得格外规矩，连翻身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
得知她有了身孕，巫炤对谢意卿的紧张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连巫泽出现时，他都要先皱眉叮嘱“莫要靠太近，仔细碰着她”。
谢意卿被他护得哭笑不得。
转眼便是十月怀胎。
生产那日，魔宫上下都绷紧了弦。
巫炤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以及那两股与他同源的力量正挣扎着要现世。
他低头，滚烫的呼吸落在她发顶，声音沉得像浸了墨：“本尊在。”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道暖流滑出体外时，谢意卿浑身一松，几乎脱力。
巫炤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软倒的身体，目光却被那枚落在暖玉上的东西吸引——
那是枚巴掌大的蛋，蛋壳泛着淡淡的珍珠白，表面流转着暗金色的纹路，像极了他鳞片的光泽。
蛋刚一落地，便轻轻颤了颤，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到来。
“一枚了！”魔医难掩喜色，“夫人再加把劲！”
谢意卿还没缓过神，第二股力量已紧随而至。
这一次似乎更顺利些，不过片刻，又一枚蛋滚落出来，与前一枚并排卧在暖玉上，只是这枚蛋壳的纹路里，还掺着几缕温润的玉色。
两枚蛋静静躺着，蛋壳上的光晕交相辉映，竟隐隐构成了一个小小的法阵，将周围的魔气一点点吸纳入内。
过了许久。
产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谢意卿靠在软榻上，额间还凝着薄汗。
巫炤守在她身侧，方才的慌乱被强行压下，只是紧攥的拳头上青筋未消，暗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榻边的锦盒。
那盒子里铺着暖玉，两枚巴掌大的蛋静静卧在其中，蛋壳泛着珍珠般的柔光，那是他与她的本源力量交织的痕迹。
“还疼么？”他伸手，指尖悬在她腰侧又猛地顿住，最终只是轻轻拂去她颊边的发丝。
谢意卿摇摇头，望着锦盒里的蛋轻笑：“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巫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半晌都黏在蛋上挪不开。
方才稳婆将这两枚蛋递过来时，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生怕力气重了磕坏，轻了又怕护不住，最后还是学着魔族育儿古籍里的，将其裹着掌心，才敢小心翼翼托进锦盒。
“这壳......硬么？”他忽然问，指尖极轻地碰了下蛋壳，触感温润，竟带着几分暖意。
“魔医说，蛋壳看似轻薄，实则坚于精铁，还能自行吸收魔气温养。”
谢意卿说着，忽然低笑，“你当年，也是从蛋里孵出来的？”
巫炤耳根微热，却梗着脖子道：“本尊是天地孕育，岂是凡蛋可比。”
话虽如此，他的指尖却反复摩挲着蛋壳，像是在确认那层薄壳下，是否真的藏着鲜活的小生命。
正说着，其中一枚蛋忽然轻轻动了动，蛋壳上的光晕亮了几分。
巫炤猛地僵住，呼吸都漏了半拍。
紧接着，另一枚蛋也跟着颤了颤，像是在回应。
他霍然起身，又怕动静太大惊扰了它们，只得半蹲在锦盒旁，暗金色的眸子直直盯着，活像只护崽的兽。
谢意卿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堂堂魔尊，对着两枚蛋犯傻？”
巫炤不理，只是伸出食指，试探着再次贴上蛋壳。
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内里传来的微弱悸动，像小兽在轻轻撞他的指尖。
一股柔软瞬间漫过心口。
巫炤喉结滚动，低声道：“它们在跟本尊打招呼。”
“是在跟你这做爹爹的撒娇呢。”谢意卿柔声道。
巫炤抬眸看她，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又转头看向锦盒里的两枚蛋，指尖萦绕起淡淡的魔气，小心翼翼地裹住蛋壳。
“吾是你们的阿爹。”
两颗蛋似有感应，又轻轻颤了颤。
......
时光如流水，转眼又是一年。
两枚蛋被安置在魔宫最温暖的暖玉阁中，每日由巫炤亲自注入精纯魔气。
昭月和明衡几乎每天都要跑来，趴在锦盒边跟妹妹们“说话”。
蛋也一日日长大，堪堪长到哥哥姐姐的一半身子才停下。
“都过了一年了，弟弟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呀？”昭月戳了戳其中一枚蛋，蛋壳立刻泛起微光回应。
明衡则一本正经地捧着古籍：“《孵化指南》上说，要每日用魔气温养，还要讲故......”事加深彼此感情......
“啪！”
一声清脆的裂响打断了他的话。
两个孩子同时瞪大眼睛——那枚纹路带着玉色的蛋壳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爹爹！阿爹！娘亲！”昭月尖叫着冲出去，差点撞翻门口的鎏金香炉。
片刻后，整个魔宫都轰动了。
两人几乎是瞬移而来。
暖玉阁内，那枚蛋的裂缝正在扩大，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什么在轻轻蠕动。
“要、要帮忙吗？”素来杀伐果决的魔尊此刻手足无措，暗金色的眸子紧盯着蛋壳，“会不会卡住？”
谢意卿忍笑：“你当年破壳时，希望别人帮忙吗？”
巫炤语塞。
“咔嚓——”
蛋壳顶端被顶开一个小洞，钻出个湿漉漉的小脑袋。
那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发间还沾着黏液，却已经睁开了眼睛——竟是罕见的异色瞳，左眼暗金，右眼墨玉。
“阿嚏！”小家伙打了个喷嚏，发间“噗”地冒出两只晶莹的蛇鳞小角。
“哇......”昭月和明衡同时发出惊叹。
“是妹妹。”
昭月兴奋地直跺脚：“妹妹好可爱！像玉雕的小蛇！”
就在这时，另一枚蛋突然“咕噜噜”滚了半圈。
只见蛋壳“啪”地裂成两半，里面坐着个金瞳小姑娘，正抱着自己的蛇尾巴啃得津津有味。
“这个贪吃劲儿......”巫炤忍俊不禁，“也不知随了谁。”
“取名吧。”谢意卿柔声道。
巫炤凝视着两个女儿，沉默片刻才郑重开口道。
“异色瞳的老三，叫巫灵昭。”
“金瞳的老四，叫巫明曦。”
巫炤的话音刚落，昭月就迫不及待地凑到两个妹妹跟前，小脸上写满好奇：“灵昭、明曦，我是你们的大姐喔~”
“小月儿，可以摸摸，不过要轻些。”巫炤放柔，“妹妹们刚破壳，鳞片还很软。”
闻言，小昭月轻轻地碰了碰昭昭和曦曦，两个小家伙早已熟悉了她的触碰，满是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而明衡不知何时搬来了个小板凳，一本正经地坐在旁边：“稍等，书上说，新生幼蛇需要......”
谢意卿一愣，欲言又止道，“衡儿......这是你妹妹，不是宠物蛇。”
明衡挠了挠头，
“可是娘亲，”他一脸认真地翻开手中的书册，“书上说新生蛇类需要保持环境湿润，温度要在......”
巫炤的嘴角抽了抽，一把将书夺过来，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如何饲养你的宠物蛇》。
魔尊大人的额角跳了跳：“这书哪来的？”
昭月立刻举起小手：“是我从人间集市上给弟弟带的！那个卖书的老爷爷说这是养蛇的秘籍！”
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