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泽先是去了熟悉的郭厂长那儿。
“郭厂长，你们的搪瓷件儿上午卖得咋样？”
“挺好的！
还得是你出的主意好。
有些客商，都没看到那新款搪瓷件儿的实物，就看了个设计图，就下单了。
他们还真挺喜欢那些素素的款式。
还有就是，你说的那个买搪瓷送头饰的，也增加了不少人的意向嘞！”
郭娟现在特别庆幸自己在火车上主动跟俞泽搭话。
不然要是换做历年广交会上，他们哪能第一天上午就有这么可观的成交量。
离开搪瓷展位，俞泽又背着手溜达去了纺织厂。
黑省纺织厂这边的展台可比他们的七十六号要大了不少。
位置都被面料展板给占满了，看起来是竭尽全力把自己家的样品都陈设出来了。
主打想给客商留下一个：“看，我这货多丰富”的印象。
但在俞泽看来，乱糟糟的，毫无记忆力点。
眼球都没被抓住，除了特别想购买的，能成交多少呢。
果然，一走近，就听见纺织厂的人正在暗暗发牢骚。
“小林，这一都大半天了，怎么停在我们展位的人就没多少呢？”
被问话的人低着头，嗫喏着：“肖，肖厂长，我也不知道啊。”
“好好找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你们不够努力？
你看看人家向阳县，明明是第一次来，就搞了开门红！”
俞泽听着想笑，这古今中外的领导，还真是没咋变。
都深谙驯服员工的pUA话术。
“哟，小钟，被批评了啊？”
这小钟也是倒霉，之前在火车上嘴多被他怼了，回去估计被厂长也骂了。
现在又被厂长质疑是不是没有努力才没开单。
“俞同志……”
他自从瞧见俞泽跟在谢开祥后面，真后悔自己在火车上为什么要说那么一句。
纺织厂的肖厂长见到俞泽，分外热情：“俞厂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俞泽客套了几句，肖厂长犹豫着问：“俞厂长，我看你们那儿头饰卖得真好啊。”
俞泽抬手看了看指甲，弹了弹手指，道：“一般般吧。”
“这哪是一般啊！
要我说，你们向阳县简直是独领风骚呐！
你瞧那搪瓷展，摆上你们的头花，生意也不错。
俞厂长，你看能不能把你们的头饰也借我们这摆摆？
俞泽有些汗颜，这肖厂长是把他们向阳县的头饰当做吉祥物了。
摆上就能开单？
“肖厂长，明人不说暗话，您不会真以为搪瓷厂上午的订单是靠赠送我们的头饰才得来的吗？”
肖厂长看了看搪瓷展位方向，又看看俞泽，立即改变了话：“怎么会呢。
我觉着，肯定是因为俞厂长你这个聪明人在后面给他们出谋划策了。
我说得对不对？”
“嗯。”俞泽轻轻颔首，“我现在是他们的兼职业务设计员。”
肖厂长心中惊讶，这搪瓷也能设计？
可他们的都是小块样品，没啥好设计的啊。
肖厂长疑惑归疑惑，也是个上道的。
“真的好羡慕贵厂有俞厂长这样的青年才俊！
要是你能到我们纺织厂来兼职，这该是我们多么大的荣幸啊！”
俞泽嘴角上扬，“也不是不可以~”
肖厂长：！！！
黑省一纺兼职业务员俞泽同志，正在拿着一块红色的布料大剪刀剪开。
旁边的几人看着有些肉疼，这好好的布料，咋剪成这样碎碎一块一块的呢？
但他们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裁好布料后，俞泽十分灵活地将它们折成了一朵朵玫瑰花的形状。
九朵红色的布玫瑰，搂在一起，就好像真的一样。
“你们这布料是防水的？”
“对，这款红色的是防水的。”
俞泽得到肯定后，又取了一杯水，手指伸进水杯浸湿撒了点水在玫瑰花上。
再用绑上暗绿色布料的棍子，作为玫瑰花的花枝。
这样一捧玫瑰花，说是真的都有人信。
“好了，你们有空的时候，按我刚才那样，可以把花再做大一些。”
除了玫瑰花，俞泽还教纺织厂的人做了布料蔷薇花。
几个大男人，做起花朵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肖厂长看着这些漂亮的布料花朵，顿时觉得自己是全广交会最靓的展位。
“这还不够。”
俞泽叉着腰，上下打量他们的展位，吩咐道：“你们现在派人去做一个木头假模特。
要窈窕的。
脸上不用有细节，看的出来是个人就行。
做那东西要不了多少时间，越快越好。”
假模特？
肖厂长好像听过，欧美国家的有些纺织展就会用人形模特。
可那卖的是成衣。
俞泽选了一块专门出口的丝绸布料，是淡紫色的，看上去十分雍容华贵。
他让肖厂长站好，直接在肖厂长身上操作。
几分钟后，没用一针一线，肖厂长就穿上了古装。
小钟没忍住，在一旁“扑哧”笑了。
他觉着，要是给他们肖厂长一顶假发，一个旗头，就像是古代皇宫里的娘娘！
俞泽看着“风情万种”的肖厂长，捂住嘴道：“等假模特做好以后，你们就给模特这样穿。
做两个模特，一天可以换两三套造型，你们不会绑就去展位喊我。”
肖厂长抬起手转了个圈，大袖摆和大裙摆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布料看着都活了起来，格外地有生气。
他又惊又喜：“这实在是太妙了，那些客商要是看到这样的成衣，估计都要走不动道了！”
肖厂长想得没错。
过了两个钟，假模特就做好了，搬到展台这边，换上布料做的成衣，立刻吸引了几个布料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黑省一纺总算打了一炮开门红。
肖厂长都要喜极而泣了。
要是俞泽在这，他铁定要抬起他来转几个圈！
俞泽人此刻在林业产品展台。
他是路过的。
只不过看到一个恶心的采购商，正对着一箱松香挑三拣四。
这个采购商身子蹲下，手捏着一点松香，脸皱得像被槐花村的犁铧耕过。
他用英文嫌弃道：“这个质量太差，还带树皮，就是低等货！
你们必须给我便宜一些。”
对面的中国人用英文结结巴巴地回道：“先生，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价格了……”
这个箱子上立着英文牌子：二级松香四美元\/公斤
俞泽嗤笑一声。
买客压价是正常行为，可这种极力贬低压价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
据他所知，别的国家松香价格要比夏国高出太多。
他们这些洋人来夏国采购已经是捡便宜了，还要往下压。
今天不坑这人一把，他就不姓俞！
俞泽快步走过去，一把抽出四美元\/公斤的牌子，慌里慌张地藏在身后，并对售货的展台人呵斥道：“怎么回事！
这可是琥珀松香，你们怎么能标这个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