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上马,他们前进的速度快多了。梁红英估计,不出意料的话,天黑前就能到镇上,而且还算是提前赶到,没有延误时间。
出乎意料的是,马队刚刚接近卧龙镇,半路上就有人出来拦住了他们。梁红英满心疑惑,拦住他们的是几个精壮的小伙子。她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拦住我的去路?”
那个领头的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领了命令在这里等着你们。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是梁红英,曹家的小丫头,下三流的奴才,是不是?”
好家伙!梁红英一听这话,心里火冒三丈:“我是梁红英!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谁是下三流的奴才?你是谁?你这不是在侮辱人吗?”
那个领头的中年男子回应道:“我没侮辱你,这是那个给钱的人让我这么说的,她吩咐我在这里这么做,所以我就不得不这么说。”
梁红英一听,追问道:“谁呀?谁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花钱让你在这里拦着我,你拦得住吗?”她皱着眉头问那个人,“你说他是谁?谁这么大胆子敢阻拦我们?”
十几个同乡都打马凑过来,他们骑着洋人的高头大马,气势浩大,威风十足,把那几个人吓了一跳。梁红英心想,亏你们是中国人,都是同胞,我也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要是日本鬼子敢这么拦着我,我非得哐哐哐给你们来几下子不可。
话虽如此,可几个人横挡在路上就是不让过,这可怎么办?他们还振振有词:“是谁!我们没必要告诉你,总之有一点你们要记住,这段路是我们修的,要想从这里经过,一人十块大洋,你们给得起吗?”
梁红英一听,被气笑了:“这条路是一条大道,是一条官道,不光我从这里走,成千上万的人从这里走,你找谁要钱了?我也从来没见过有人在这里要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劫道的吗?你们是山上的土匪吗?”梁红英有点激动了,山上跟着一起下来的小伙子们也跃跃欲试,只要梁红英下达命令,他们就会动手。
但是他没这么做,想先搞清楚是谁指使对方这么做的。就听那个带头的接着说道:“这条路的确是我们修的。”他用手一指旁边的小村庄,“这是离卧龙镇最近的一个村子,你也可以去卧龙镇打听打听,以前这条路走到这里的时候,到处都是坑,是我们村子里集全村人的力量,填土垫起来的。在很久以前我们就收过费,只不过后来,国民政府不允许,我们也就放弃了。但是现在兵荒马乱,我们都吃不上饭了,所以就想在这里继续经营,把我们这条路重新收回路权。”
气得梁红英后边这些同乡们呼呼地喘着粗气。有人不服气地说道:“你们敢收日本人的钱吗?你们敢收那些西洋人的钱吗?”一句话就把他们问住了,那个人“这这这”了几声就答不上来了。大家都知道,他们也就敢收中国同胞的钱,洋人和鬼子,他们根本就不敢惹,这明显就是故意刁难梁红英她们,给她设置阻碍,目的很简单,不让这帮人去酒厂。那到底是谁指使他们这样做呢?梁红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曹月红,只有她最仇恨我,最有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金大山,但是金大山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财力,找人对付我。只是对方不把这个底子交出来,梁红英也没有办法。
后来她决定强闯过去,跟这些人也说不明白。马上天就要黑了,再耽搁一会儿,就算到了酒厂,人家汤主管也不会接待我们了。打定了主意之后,梁红英重新翻身上马,就准备强闯过去。
没想到的是,捣乱的不只他们几个人。忽然从道路的两侧,推出了两架木拒马,拒马上一根根削尖的木桩直冲着梁红英他们,挡住了去路。骑马想闯还闯不过去,看起来他们早有准备。恰这时段道路比较冷清,也没别人通过,就单是把梁红英他们给阻隔住了。
她想等等看有没有过路的人,只要他们放别人,我们就能闯过去。等了半天,来往的人一个没有,就只有他们。梁红英真是气死了,她用手指着不再跟他们客气:“几位大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凭什么拦着我们?我刚才已经很客气了,你们这么拦住我们有什么理由?路修出来就是给天下人走的,来来往往你朝哪个人要过钱,今天为什么就把我们给拦住要钱?”
那个带头的又笑着说道:“我们没阻拦你,这不是说过了吗?拿了钱随便你们过,只是你们拿不起钱,所以我们就只能拦着你,不让你过。”
梁红英听了之后暴跳如雷,再一次发怒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谁家能拿得出这么多钱?你们以为我们开着银号吗?一人十块大洋,你们这么做比土匪还土匪。要是再不听劝不让过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梁红英也不是好惹的!”梁红英等于给对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不撤开拒马让他们过去的话,她就真准备动手了。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首先她想使用弹弓,可以温和地给他们来一下,警告一下;再者她还有后边十几个兄弟,这些兄弟们一起动手,他们也挡不住。可想不到的是,梁红英还没下命令,让兄弟动手,拒马的后面又出来了几个人,他们一人手里端着一杆猎枪,是自制的那种打猎的枪,五个人端着五杆枪,直接对准了梁红英他们。
这一下子梁红英可就不敢小看他们了,这是有备而来呀,而且气势汹汹,让人有一种血溅当场的感觉。动了枪,梁红英可就不敢再大意了。她告诫身后的兄弟们:“你们注意,这可不是一般的家伙,别管是谁指使他们,这都是要跟我们玩命。”
小伙子们纷纷拽着马缰向后退,梁红英也伸进怀里摸了摸手雷,心想手雷是用来对付日本鬼子的,是用来对付那些洋人的,我没想拿它来对付同胞们,可是这些人做出来的事,却让人无法容忍。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我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一见这些人往后退,那个领头的张开双臂,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哈哈哈地狂笑。这就形成了僵局,梁红英他们想过,也过不去了,这是通往卧龙镇的必经之路,绕道还不知道路通不通。
后边的兄弟有人就开始喊:“红英,不让咱们走,咱们就别过了,绕绕路走也行,哪怕时间长一点。”梁红英知道事态紧急,绕也可以绕,只是绕太远了就耽误了时间。她说好了今天赶过来,要是赶不过来的话,她怕汤主管变卦,要是变卦,这么辛苦就白忙活了。况且只有从这里经过才有一座桥,横在他们前面有一条河,河虽然不是很宽,但是水特别的深,马根本过不去。梁红英只知道从这里通过前边会有桥,其他的地方有没有桥她不清楚。当时她就陷入了困境,硬闯的话又怕有伤亡,他们不是来打仗的,为的就是给这些兄弟们找个活干。要是对方是敌人的话,还可以痛快地干他们一番,然而这是一些愚昧的同胞,怎么能那么做呢?不来硬的根本过不去。
没办法,梁红英也只能先随着这些兄弟往后退,暂且退回去,等他们松懈了再冲过来。正好他们就在这个村头找个地方歇息下来,这儿还有个小餐馆卖吃的东西。梁红英心想,唉,正好你们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吧。不过她囊中羞涩没钱呀,带着这些兄弟们,本想把大伙带到酒厂,想着见了汤主管以后也得管他们饭,可不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马倒好说,随便放地上就有青草,人要吃饭就得花钱。
没办法,梁红英先硬着头皮让兄弟们进了小餐馆,十几个人就把这个小餐馆塞得满满的了。老板问他们吃点什么,大伙都看着梁红英。梁红英苦笑了一声说:“你们家有什么可吃的?”老板说:“面条、大米饭,饼子,油条。”梁红英一听,还行,炒菜鸡鸭鱼肉什么都有。只是这些饭菜可吃不起,他无奈地说道:“先给大家一人来一碗面吧,跑了这一天累得也够呛。”老板高兴地应下就去做饭。梁红英摸摸口袋,囊中羞涩没钱,她真有点发愁,这该怎么结账呢。
后来她想:“别管怎么说,进来了就先吃,吃完再说。反正填饱肚子最要紧,哪怕将来再加倍还他们钱。”瞬间,她又有了个新的想法:“反正这些马也是洋鬼子的,不如把这匹马押一匹在这里。”
想到这匹马,梁红英又犯了愁:马是骑过来了,可留在哪儿呢?要是留在曹家,会不会惹祸?
没一会儿,他脑子里就转了这么多念头。正想着,面条端上来了,一人一大碗。伙计们吃得香甜,梁红英却难以下咽。她发愁这没钱怎么算账。
梁红英没吃多少,很快就该结账了。他琢磨着:该怎么跟老板说呢?
等老板过来打招呼,问他们吃好了没,梁红英的脸“唰”一下子红了。他不好意思地说:“老板,我今天没带钱,您看咋办?要不把马押在这儿,过两天我再把钱送过来?”
老板一听就笑了,摆摆手说:“马我不要,你该骑走骑走。”
梁红英追问:“那我过两天把钱送过来?”
老板又摇摇头:“钱也不用送了。”
梁红英皱起眉:“为啥?”
老板答道:“早有人帮你把账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