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虽然这几年修了新的水泥路,但你自然不能期待它的路灯能如城市里那般明亮。
几盏矮小的路灯稀疏的矗立在道路两旁,昏暗的淡黄色灯光照在道路上。
虽然并不明亮,但终究能在黑夜里指引出一条由光铺成的道路。
天上的月亮宛如一弯月牙悬挂,淡淡的银白色月光将没有一丝云朵的夜幕映照开来。
点点星光就像不小心被打翻的宝箱里的宝石,星星点点的点缀其中。
一行人稀稀疏疏的漫步在道路上,那淡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成虚幻。
随着他们的行进,影子不断的被拉长然后淡化最后又重归于脚下。
道路两侧的草丛堆中不时的响起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几人漫无目的的慢悠悠的走着,感受着入夜后逐渐蔓延开来的凉意。
不得不说,这里还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明明正午时的太阳感觉能把你晒掉一层皮下来。
然而到了晚上,那携着些许冷意的清风却又能让你感觉到一丝寒意。
几人一边随意的闲聊着,一边看着村里那些或明或暗的房子。
这个时候,村子里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入睡,只有零散的几栋房屋中还亮着灯。
就这样,他们走着走着,一直来到了某个小卖部时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要不进去买点喝的?”
在何强的建议下,几人走进小卖部中,开始挑选了起来。
当然了,其实能供他们挑选的选项也并不多。
众人很快挑选了几瓶饮料,又随意选了些零食后便付钱离开了。
他们也并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一个小石桥,然后便坐在了石桥边的石墩上开始饮用起刚刚买的饮料。
而此时在何强的讲述下,他们才知道这是村子里如今唯一一家还在开着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主人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
在何强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这位老奶奶便已经开着这家小店了。
“那个时候,每次跟着奶奶和爷爷从茶园做完事,最期待的就是到她那里买上一支冰棍。
在我有印象时,那个店主便已经是一头白发的模样。
直到现在,她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听到这里,云天华忍不住好奇道:
“她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没有其他家人?”
何强摇了摇头,然后缓缓解释道:
“那倒不是。
那个老奶奶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不过都不在村子里住了。”
闻言,所有人脑海中都浮现出了某些情感节目中儿女抛弃老娘的狗血剧情。
似乎看出了众人的想法,何强轻轻一笑后继续说道:
“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其实那个老奶奶的子女都算是挺孝顺的。
听说中间回来很多次,叫她跟着他们一起搬到城市里去住。
可是那个老奶奶都拒绝了。
有人问过她原因,她说如果她离开了。
怕她那死去的丈夫的坟墓就没人打扫了,也怕她丈夫会寂寞。
反正都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了,所以也不想在折腾了。
她的子女央求了很多次,见她态度坚决,最后也就作罢了。
之后便每年过来的时候回来一次。”
说到这里,何强耸了耸肩,看了看不远处那小卖部的灯光,然后继续说道:
“以前的我不懂,但现在的我大概也能理解到她那些子女的无奈。
毕竟他们的生活已经扎根在了城市里,很难再回来了。
老人家不愿意跟他们走,他们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陪伴。”
这时,他又看了看一旁那些因为没人住而荒废了的破旧房屋。
轻轻叹了一声后说道:
“就像那些曾经一个个离开的村民一样。
一旦老人家不在了,他们留在村子里最后的根,也就同样不复存在了吧。”
随着何强的诉说,一行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之中。
这就是现实的无奈,也是时代变迁和发展中不可避免的改变。
只不过此时从何强口中说出来,再看着不远处那个守在小卖部门口的老奶奶时,众人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压抑。
纵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林衍,此时也不免有些感触。
他看着不远处的那位老奶奶,又看了看没入夜幕中的村子,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首歌曲。
突然间,他轻声的吭起了那首歌的前奏。
其他人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林衍的哼唱声。
这是系统奖励的一首歌曲,却让林衍感觉莫名的适合眼前的山村。
“那是一座座山连着山的小村庄。
那有一群群孩天天念想着远方。
有一家,小卖部夜夜开到凌两点。
不知她又是思念谁。”
在林衍低沉的声线中,众人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坐在小卖店门口的老奶奶。
“等天亮,去茶山。
一朵一朵地摘下说是给我买理想。”
听到这句,何强脑海里也浮现出小时候跟着外公外婆去茶园采茶的一幕。
从小就缺少父母陪伴的他,回忆中最多的便是两个老人家的背影。
“那是一片片云连着云的小村庄。
那有一群群孩渐渐奔向了远方。
有一扇,高楼窗夜夜忙到凌两点。
遮住那一弯月亮故乡啊。”
林衍的声音还在继续,而原本低沉的声音随着歌曲的进行开始慢慢高昂。
随着一阵轻哼声后,林衍却突然改用闽南语唱道。
“外婆啊,我梦见。
你说我说我在外头要好好吃饭。
外婆啊,我知道,想我了。
我会回去陪你去采茶。”
明明是听不懂的闽南语,但众人却依旧能听到林衍歌唱中所包含的意思。
一种莫名的思念之情无法抑制的在所有人的心里升腾而起,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个小时候嘱咐自己好好吃饭的苍老背影。
“砌起段段小路晃着竹篓山里走。
风儿快告诉她明天雨就要下大。
那茶花 一簇簇开在那片梯田下。
谁又为谁陪着谁长大。”
随着最后轻语般的呢喃,这首歌也终于迎来了结束。
待林衍清唱完后抬起头时,却发现身边的几人看向他的眼睛里都透着一层水雾。
何强深呼吸一口后,朝着他开口问道:
“林衍,这也是你自己作的歌吗?
这歌叫什么?”
林衍朝着他笑了笑,随后缓缓说出了歌曲的名字。
“这歌,叫茶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