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分开了三年，季淮生也从未想过看别人一眼。
对他来说，分离从来都不代表不爱。
他和m国那边的合作，谈了半年多才定下来，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她不回来，他就过去。
沈慈坐在了床边，脸上的神情纠结，她尽量委婉，
“淮生，那也得人家女孩子对你有意才行，强扭的瓜不甜。现在是法治社会，咱得遵纪守法，你好歹也是红三代，部队白待了？”
沈慈还记得那天见到的女孩子，对他没什么太好的脸色。
这人都生病住院了，也没见来过。
她不清楚这短短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季念回家也没提，怕惹她伤心难过。
她自然不知道顾今昭不仅来过，她儿子还差点对人上了手。
季淮生已经习惯了，就连顾今昭说的比这还绝情的话，他都已经免疫了。
“您只要答应我，别插手我的私事就行。我自己的人，自己会追，不用您帮忙。”
他语气执拗，身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气质。
沈慈犹豫了半天，只小声说了一句，
“你这孩子，从小无论做什么事都太顺了，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太过顺风顺水。妈是怕你这一次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淮生，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无论哪家的姑娘，只要家世清白，我都没意见。可你不能这样对自己，我的底线，是你的健康。”
三年前。
季淮生淋了一场大雨烧了三天三夜，沈慈是真的哭红了眼。
他醒来后，什么也不说，只是终于松了口答应进公司。
当年他和顾今昭两人的过往，只有季聿知道其中一二。
病房内陷入了沉默，季淮生抬头看向他妈的眼神里，克制着翻涌的情绪，
“您放心，再过两天就能出院。”
他还没得偿所愿，哪能轻易倒下，不过就是一场高烧。
母子俩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顾今昭回到公寓后，洗了个澡，关掉了手机，窝进了被子里。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季淮生的模样。
在医院里，他眼底满是痛苦，脸色苍白又透着潮红，眼角下一片青紫，喊她名字的时候，声音嘶哑。
她垂在被子上的手指握紧而后又松开，顾今昭，不能心软，这样会害了你，也会害了他。
三日过后，季淮生出了院。
周嘉浔给办了出院手续，在病房内收拾东西。
他坐在床边，低垂着眼睫，看向手机屏幕。
这两天，他没和她联系，想着她会不会心软一点。
可结果倒好，他不联系她，她是真的一点也不会想着他。
周嘉浔收拾好东西后，他还维持着那个姿势。
医院的消毒水本来就刺鼻，病房内的温度还这么低，跟开了人工空调似的。
周嘉浔瞅准时机，适时开口，
“季总，前天我去邻市拿合同，把源源送到了顾小姐那儿，您现在顺路过去把源源接回去吗？顾小姐为了照顾源源请了两天假。”
他那天从医院把源源接走后，照顾了一天，实在是没办法了。
周嘉浔算是看出来了，除了在顾小姐和季总面前之外，这狗子是无法无天了。
一天时间，他家中客厅的皮质沙发就被这祖宗给薅了，偏偏他还不敢打，只能厚着脸皮去求顾小姐。
好在顾小姐人心善，要不然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些年，跟在季总身后，无论多大的合同，他都没在怕过，谁能想到有一天会被一条狗给难住。
季淮生翻看聊天记录的手微顿，他掀了掀眼皮，看向周嘉浔的眼神没什么温度，
“顺路？”
周嘉浔闻言从包里掏了把钥匙出来，递给了季淮生，『善解人意』的提醒道，
“您在顾小姐现在住的公寓里，有一套房产，可能时间有点久，您给忘了。”
季淮生看向面前的这串钥匙，自然的接了过来，他从病床上起身，拿过一旁的外套穿上。
周嘉浔从医生开的药袋子里找了个全新的口罩出来，
“季总，您还有点低烧，虽然可以出院了，但最近要格外注意一下。”
按理来说，他应该再多住几天的，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对于季淮生实在不友好。
他嗯了一声，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从周嘉浔手里接过的时候，手背上的青紫尤为显眼。
季淮生收拾好准备走出病房的时候，门口迎来了不速之客。
裴若萱昨晚偷偷翻了她哥的手机才知道，这段时间他都在住院。
季淮生刚和m国那边签订了合同就遇到这事，双方在此之前已经提前约好了见面详谈的时间。
迫于无奈，他事先给对方道歉并将此事交给了秦诲和裴斯铭二人。
他们俩性格上比较互补。
秦诲比较老练，他心思重，三言两语是谈不下来的。可气场经常比他还冷，京城这几大家族里，他们要谈合作都是他或者裴斯铭去。
让秦诲去的话，他怕那群老头子被当场气晕。
而裴斯铭，谋略有，情商高，就是容易上头，有时候酒喝到位了，点子轻易就被他让了出去。
这两人得一起出面，他才会放心。
季淮生收起了手机，脸上的神情恢复了一如既往地冷淡。
周嘉浔看着站在门口边，楚楚可怜的大美女就那么被自家老板忽视，头垂的更低了。
裴若萱昨天晚饭时才听到她哥不小心提了一嘴说他生病了。
上次马场过后，她没敢再出现在他身边。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脸上的神情恰到好处，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淡。
“淮生哥，”
季淮生在看见裴若萱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他瞥了周嘉浔一眼，不料周嘉浔也是一脸的懵。
他心下了然，昨儿他给裴斯铭和秦诲都发了消息，也告诉了他们今天就可以出院。
他没想过他们会来接他，只是据说这两人去谈合作的时候，吃了个大亏。
看样子，他那姑姑这几年是真的长进了很多。
“你怎么来了？”
季淮生语气挺不耐烦，想见的人没来就算了，避之唯恐不及的人还一个劲儿往自己面前凑。
周嘉浔明显感觉到，季淮生整个人的情绪到了一个临界点。
“我听说你住院了，担心你过来看看。”
裴若萱语气里还带着些许委屈，走进病房时，携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周嘉浔默默在心底替这位裴小姐惋惜，不知道季总鼻炎对香水过敏？上次吃的亏是半点没记住啊。
季淮生轻笑了一声，语气却是寒彻骨，“你很闲？看来还是不够忙。”
裴若萱眸色突变，上次她提前买通了八卦记者蹲点，在网上发布了一张两人的合照，那之后，裴家除了她哥管理的产业外，别的全部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她爸甚至还去找季聿说了情，得到的回复却是，季氏现在全凭季淮生做主，他不能一边把压力交给他，一边在后面用绳子绊住他。
打了半天太极，核心思想只有一个，『我儿子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我管不着。』
她原以为看在两家长辈，还有他与她哥哥的情分上，她能求偿所愿的。
可两人认识至今这么多年了，季淮生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她两眼。
眼下，她来医院看他，没想到他的态度还是如此。
裴若萱眼眶渐渐泛红，声音有着些许哽咽，还有外人在场，他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会给她留。
裴若萱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对于季淮生的行为，她是觉得很不绅士的。
可她没想过，对于季淮生而言，她的行为不仅不妥，还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门口却传来了娇俏活泼的声音。
“哥，嫂子做好饭了，你这边还没收拾好？”
季念穿着白色长款大衣，微卷的长发被她扎了个清爽干净的马尾。
她哥住院那天，她回去就给顾今昭发信息坦白了两人的关系，原本以为她会生气的，可她只说了一句，之前已经猜到了，没关系。
季念瞬间对顾今昭的好感更多了，将心比心，换成是她不一定能这么洒脱。
今昭姐姐真的是温柔又有强大的内核。
这样的人，难怪让她哥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她话音刚落，病房内的周嘉浔下意识的张大了嘴。
季总进展这么神速？才几天就把人搞定了？季念小姐刚才喊得那声『嫂子』，刻意的加重了语气，以至于周嘉浔被扔了个炸弹，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样子还挺呆。
裴若萱看着明媚带笑的季念走了进来，脸色越发的黑。
嫂子？
她怎么没听她哥提过这件事？
季淮生眸色微顿，他审视了季念好一会儿了，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抹心虚，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她一贯不喜裴若萱的，更何况，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能让裴若萱少在他面前出现，对于季淮生来说也是件好事。
他未出声，在裴若萱眼里却成了默认。
季念走进病房，装似刚发现裴若萱也在一样，
“诶，若萱姐姐你怎么也在这儿？是知道我哥出院特地来的？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我哥要去见嫂子了，没法送你回去。”
话里全是为她着想，可每一个字都往裴若萱心口扎。
季淮生头疼的不行，有女人在的地方就是江湖。
他这个妹妹太过于护短，爱憎分明，装都懒得装一下，可他们三个人在这里欺负裴若萱一个人，传出去也太难看了。
“念念，走吧。”
他走到了季念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即使戴着口罩，只露出了眉眼，也足够让人沦陷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不是说你嫂子做了饭？”
季念咽了咽口水，她哥装什么装？她刚才是故意气裴若萱的，他能不知道？
她能不能真的喊这声嫂子，还不是得靠他？
“对对对，哥快走吧，”
可她这会儿不能拆台，先不说是她先惹事的，要真能让裴若萱知难而退，别再她哥眼皮子底下晃，那也是功德一件，将功补过吧？
裴若萱手指几乎要嵌进了手心。
季念是他的妹妹，哪怕她对季念也没有半点喜欢，可季淮生在这里，她根本不敢发作。
“我开车过来的，不用送。淮生哥，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什么时候有空了，带嫂子出来一起玩儿啊。”
她强颜欢笑，勉强维持着面上的体面。
季淮生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和季念一起走了出去。
周嘉浔紧随身后，路过裴若萱的时候，点了个头就离开了病房。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整个病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深吸了口气，眸底闪过一抹不甘。
医院门口。
季念走出病房后刚才的气势就全都歇了。
她一言不发，跟在季淮生身后，直到面前的人脚步顿住。
季淮生转身看了她一眼，微微挑了挑眉，“跟着我做什么？你没开车过来？”
季念啊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鼻子，“开车来的啊，你不回家吗？我们顺路嘛，你坐我的车，让周助把车给你开回公司？”
她伸手拽住了季淮生的衣袖，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季淮生伸手掰开了她的手，不吃这套，“我有事，这段时间都不回家里。”
那天的事，他和季父不欢而散，有些事，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他始终心怀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