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耳鼠来到蚁洞外围,还未靠近那道巨大裂缝,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就先扑面而来,混杂着源力消散后留下的腐朽气息,呛得黑墨镜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再往前几步,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那道十几米宽的蚁洞入口前,暗红色砂土早已被染成深褐,密密麻麻的蚁族尸体层层堆叠,几乎铺满了入口外百米范围。
兵蚁的暗红色铠甲碎成了不规则的铁片,有的铠甲上还留着深可见骨的划痕,显然是被锋利的武器劈砍所致;
有的胸口塌陷成一个深坑,内脏混着血液流了一地;还有的兵蚁保持着挥拳的姿势,蚁颚死死咬合,仿佛临死前还在与敌人缠斗。
工蚁灰褐色的躯体则显得更加脆弱,许多尸体被踩得变形,细小的手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有的甚至被拦腰截断。
地面上的血液有的还在缓慢流淌,汇成细小的血溪顺着砂土缝隙往下渗;有的已经凝固发黑,在尸体下方结成了厚厚的血痂。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几片破碎的铠甲碎片和干枯的草叶,落在尸堆上,更添几分凄凉。
杜杜克瞳孔骤缩,复眼里瞬间泛起水光,之前对耳鼠的不满早已被巨大的震惊和悲痛取代。他猛地推开身边的小哥,踉跄着冲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颤抖着伸出带着鳞片的手指,拂过一具兵蚁尸体胸前的纹路——那是他同巢最要好的伙伴,铠甲上还留着他们一起训练时留下的旧伤。“阿力……”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还有阿灰、阿土……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是离开蚁洞去前线支援,怎么会有这么多族人死在回巢的路上!”
他跪在尸堆旁,疯狂地扒开叠在上面的尸体,每认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身体就忍不住颤抖一下,复眼里的红光越来越盛,金色触角耷拉着,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们出发时明明安排了后卫,怎么会让敌人追到家门口!”
耳鼠落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上,尾巴轻轻扫过粗糙的石面,绿瞳里没了之前的嘲讽,多了几分复杂与无奈:
“你们这帮蚂蚁就是认死理!出去战斗时浩浩荡荡,回来还不知道分散隐蔽,上千只蚁族扎堆走,源力波动跟个大灯笼似的,女娲那边的神明在几里外就察觉到了。
最先来追的是‘石甲兽’和‘毒蛛精’,你们蚁皇带着精锐兵蚁拼死抵挡,这些工蚁和普通兵蚁就用身体堆防线,有的直接扑上去抱住敌人的腿,有的用蚁颚啃咬石甲,硬生生扛了三轮攻击才把敌人打退。”
它顿了顿,抬爪指了指蚁洞入口两侧的岩壁:
“你看那上面的凹痕,就是石甲兽的巨拳砸出来的;
还有那些发黑的蛛网,是毒蛛精留下的,沾到就会麻痹神经。要不是你们蚁皇够狠,下令弃车保帅,你们蚁族现在连个活口都剩不下。”
说着,它扫了眼寂静得可怕的蚁洞入口,“以前我哪怕在这附近喘口气,立马有几十只兵蚁举着刀冲出来,现在呢?喊破嗓子都没人应,里面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谁也说不准。”
黑墨镜皱着眉,扛着黑刀凑到尸堆旁,蹲下身拨了拨一具兵蚁的铠甲,语气满是疑惑:“不对啊,杜杜克不是说之前队伍走散了吗?信息素都被女娲的人抹了,怎么还能凑成这么大的部队?”
林风握紧手中的应龙脊骨,骨上的金色光纹微微黯淡,他目光扫过满地堆叠的尸体,眼神凝重:
“正是因为信息素丢失,他们才不得不扎堆。蚁族靠信息素认路、辨认同族,没了信息素,单个兵蚁连方向都分不清,更别说回巢了。
他们只能下意识地往源力波动强的地方凑,想着人多能互相照应,甚至能靠集体源力勉强感应到蚁巢的方向,却没想到这种抱团反而成了最显眼的目标——就像黑夜里的火把,想不被发现都难。”
林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杜杜克的肩膀,语气沉稳:“悲伤解决不了问题,先跟我们进洞看看情况,说不定还有族人活着。”
杜杜克深吸一口气,用带着鳞片的手背擦了擦复眼里的水光,点了点头,强打精神站起身:“跟我来……蚁洞通道复杂,别走错岔路。”
他率先走向蚁洞入口,众人紧随其后。刚踏入裂缝,一股潮湿的寒气就扑面而来,与洞外的干燥截然不同。
通道内壁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原本应该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发光苔藓,此刻只剩下微弱的荧光,勉强照亮前方的路。
通道宽敞得能容三人并行,地面铺着平整的岩石,显然是工蚁长期打磨的结果,可往日里应该来回巡逻的兵蚁,此刻连个影子都没有,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在幽深的通道里回响,显得格外空旷。
走了约莫百十米,林风注意到杜杜克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连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发颤,便开口问道:“你在害怕?”
“不是害怕……是担心。”
杜杜克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林风,复眼里满是焦虑,“你不知道,我们蚁族的警戒从来没这么松懈过。洞口外的守卫只是第一道防线,通道里每隔五十米就该有一组巡逻兵,可我们走了这么远,连半个兵蚁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抬手摸了摸通道壁上一处不起眼的凹痕——那是巡逻兵换岗时留下的标记,“这里的标记还是三天前的,说明至少三天没人巡逻了。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蚁族已经到了最微弱的时候,所有能动的兵蚁和工蚁,都撤到了最核心的源石蚁巢,那是我们最后的防线,一旦失守,整个蚁族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