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西安府的钦差行辕内,温体仁望着院子里摆放的几十口大木箱,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东厂番子们还在陆陆续续地往院中搬箱子,不一会儿,又搬来了足足二十七箱,堆在院子里。
只见一众东厂番子个个灰头土脸,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刚从地里干活回来。
片刻后,同样灰头土脸的郭允厚回来了,满脸喜色,身后跟着表情尴尬的秦有德。
一见面,郭允厚就满脸激动地说:“温大人呐,这次可让老夫捡到宝了!”
温体仁来了兴致,赶忙走上前,笑着问道:“郭老大人,那汉墓里出好宝贝了?”
郭允厚神秘一笑,说道:“里边光是马蹄金、金饼还有麟趾金,就足足出了好几百块,还不算其他的青铜器、陶器、玉器,另外还挖到了不少汉代五铢钱。”
听到这话,温体仁惊得嘴巴大张。紧接着,郭允厚又满脸得意地说:“多亏了温大人提醒,那黄肠题凑挖出了不少金丝楠木,老夫也让人全部堆到前边院子了。”
这时,温体仁看着站在郭允厚身旁表情尴尬的秦有德,瞬间明白了。
敢情这郭老抠是想让这位秦东家帮忙销赃啊!
要知道,古墓里的东西,除了黄金之外,其他物件虽说价值连城,但要变现却不容易。
而自己和郭允厚身为朝廷命官,又是钦差,处理赃物显然不合适,于是这位秦掌柜就派上用场了。
就在这时,一口类似棺材的大木箱子被运了进来。
温体仁当场急眼,赶忙开口说道:“郭老大人,咱们只求财,你怎么还把墓主给弄出来了?
打扰亡者安息,这可是缺大德的事啊!”
郭允厚却满不在乎地说:“温大人,老夫也不想打扰墓主安息,可墓主身上这玩意儿实在太值钱了,堪称价值连城,所以老夫无奈只能连墓主一起拉回来了。”
温体仁闻言,沉思片刻后,惊叫道:“卧槽,郭老大人,你该不会挖到了传说中汉代的金缕玉衣了吧?”
郭允厚闻言,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温体仁也急了,直接走上前,让人打开木箱,趴在箱子上看了起来。
只见箱子里躺着一件成年人大小的殓服,竟是金缕玉衣,全部用上等和田玉精心打造,再用金丝编缀而成。
那些玉片质地温润,色泽淡雅,温体仁看得惊叹连连。
这时,一旁的郭允厚笑着上前说:“温大人,汉代人认为死后穿着这金缕玉衣便可成仙。
成不成仙老夫不知道,只知道这玩意儿只在古籍中有记载,如今被老夫挖出一套完整且品相如此好的,绝对是无价之宝。”
温体仁闻言,也点了点头。
这时,郭允厚转头笑着对秦有德说:“秦东家,接下来可就麻烦你了。
给这些东西都估个价,然后帮老夫把它们全部换成现银,不然这些东西运回京城太麻烦了。”
秦有德赶忙恭敬地说:“郭大人,您老放心,草民也经营古玩字画、古董生意,立马安排人手对这些东西进行估价。
要是没什么问题,草民可以吃下一部分,剩下的草民联系西安的同行一起分担。”
郭允厚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秦掌柜,你放心,老夫也不会让你白忙活。
这样吧,你吃下的那部分,老夫给你让一成利润,怎么样?
够意思吧?”
秦有德闻言,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这些东西价值连城,虽说与自己的万贯家财相比不算什么,但看眼前这情形,这位郭老大人明显打算长期干盗墓这行。
只要自己抱紧郭老大人这条大腿,今后长期合作,挣的银子可就多了去了。
更何况郭老大人是朝廷命官,当朝尚书,二品大员,这可是妥妥的“官盗”,可不是那些江湖野路子能比的。
就算以后官府追查下来,让他们直接找郭老大人理论去。
接下来,秦有德立马回去召集人手,对郭允厚挖出来的这批物件进行估价。
大部分东西都顺利估出了价格,然而仍有一小部分,市面上压根未曾出现过,仅存于古籍记载之中,实在难以给出确切价位。
秦有德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郭老大人,有些东西市面上从未见过,草民一时之间也没办法估价。
所以草民打算把这些市面上没有的物件全部带回去,举办一场拍卖会,邀请陕西境内所有富商前来竞拍,您看这样如何?”
郭允厚点头称是:“不错,这个办法甚好。
等回头老夫再挖到好东西,这拍卖会咱们接着办。”
随后,双方完成交割,秦有德满心欢喜地带着人手,将这几十箱古董全部拉走。
看着秦有德离去的背影,温体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郭老大人,您该不会今后打算把盗墓这事长期干下去吧?”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温大人呐,老夫身为大明朝的户部尚书,整个大明朝都指望着老夫过活呢。
虽说朝廷如今大力开展海贸,鼓励商业发展,但这些举措都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本钱,哪有盗墓这种无本买卖来钱快呢?”
听到郭允厚这般回答,温体仁暗自松了口气。
他就怕郭允厚干完这一票后,直接金盆洗手,那他温体仁可就只能亲自下场了。
于是,郭允厚拉着温体仁坐下喝茶,边喝边感慨道:“温大人,老夫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朝廷如今能有这般局面,除了朝堂之上诸位同僚齐心协力,陛下鼎力支持之外,更关键的是国库有银子支撑着。
但老夫早就盘算过,想要实现真正的中兴盛世,如今的银子还差得远呢。
虽说江大人出了不少力,帮了诸多忙,但老夫也不能一直依赖江大人。
毕竟江大人走的是武将路线,和咱们文官有所不同,咱们得自己另谋出路啊。”
温体仁闻言,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作为保皇党的骨干成员,他自然清楚朝廷之所以能有如今中兴的迹象,归根结底是因为国库有充足的银子支撑,否则早就难以为继了。
接着,温体仁小心翼翼地问道:“郭老大人,那咱们回京之后,您打算如何向陛下交代呢?
毕竟盗墓这事,实在上不了台面。”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这能有多大点事?
老夫立下这么多功劳,到时候就向陛下请旨,重建太祖年间的观山太保,由老夫亲自统领。
具体的路子老夫都琢磨好了,平日里可以让他们去盗墓,要是没墓可盗,就让他们帮人看看风水,选选阴宅,顺便踩点打探消息。
要知道,朝廷从来不缺人才,钦天监那些人一天神神叨叨的,可个个都是看风水的行家。”
温体仁面露疑惑,说道:“郭老大人,重建观山太保专门用于盗墓,您觉得陛下能答应吗?”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陛下要是不答应,老夫就直接吊死在午门之前。”
温体仁听后,当场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郭允厚喝了一口茶,满脸笑意地说道:“幸亏老夫没跟着江大人去西南,不然可就错过这笔天大的富贵了。
不过话说回来,以老夫对江大人的了解,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打仗虽说花钱如流水,但要是打得好,那也是能赚银子的。
依老夫推测,江大人在西南四省估计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不过这也无妨,江大人在西南四省带兵抢夺反贼财物,老夫在北方数省盗墓,也算是分工合作,都是为了给国库捞银子嘛。”
温体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江大人对郭老大人,一向是关照有加呀!”
听到这话,郭允厚表情略显别扭地说道:“江大人虽说对老夫一直颇为关照,帮了不少忙,但他可没少算计老夫。
就拿当初皇上移交大内府库那件事来说,陛下把大内府库全部移交户部,一下子交出来700多万两银子,还有几万两黄金。
可江大人在移交大内府库之前,把陛下名下所有的皇庄产业全都转到大明商会了。
现在陛下名下所有产业都由大明商会帮忙打理,每年按照朝廷规制上缴赋税,
之后剩下的银子依旧充入大内府库。
如此一来,老夫实际上只从陛下那儿得了七百万两银子和几万两黄金。
可接下来,每年户部至少得给大内拨三百万两银子,这笔买卖可亏大发了。”
温体仁闻言,轻咳两声,笑着说道:“郭老大人,您也得理解江大人的良苦用心。
若是陛下把大内府库和名下皇庄全部交出去,那陛下日后花钱岂不是得看户部脸色行事?
到时候恐怕又要上演嘉靖年间,大内与户部争银子的场景了。”
郭允厚听完,也点头说道:“是啊,陛下能够带头交给户部700多万两银子和几万两黄金,已然是做了表率。
毕竟就算真把陛下名下所有皇庄产业全部接手,国库每年也就多增加百万两银子,对大局而言,作用不大。”
随后,两人又交谈了许久。
郭允厚向温体仁详细讲述在秦岭山挖掘汉墓的具体过程,听得温体仁神情激动,恨不得下次能跟着郭允厚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