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冲华城西区的执事府中,阵阵惨烈得宛如杀猪般惨叫声此起彼伏。
房间中浑身是血的曹天趴在床榻上,哀嚎不止。
身旁几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同门正为他清理着背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若是他们愿意细细数一数,曹天背上的鞭痕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道。
至于剩下两道,则以交叉之状,落在他的脸颊之上。
“师兄,你就忍着点,这药要是摸不匀,漏了某处,出了溃烂,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一位这为他抹药的少年出言好心提醒道。
“嘶!”
“你说得轻巧!”
“你来试试!”曹天咬着牙,埋着头,怒声应道。
“唉,杜师兄也是,竟然就应允了那个楚宁的要求!”
“师兄就算有错,那也是无心之过,何须如此!”身旁另一位同门则有些埋怨。
曹天闻声,却瞪了那人一眼:“你懂个屁!那楚宁手上握有拆解灵石的技艺,还有那些妖化的百姓,若是让他不满,这些东西他不肯交出来,影响的可是北境的战事!”
“杜师兄顾全大局,你以为都像你们这么蠢……嘶!你轻点!”
那人闻声,赶忙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曹天这才又趴在了床榻上,抬眼愣愣的看着前方,目光阴沉的言道:“不过楚宁那个混蛋,公报私仇,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而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身上的疼痛以及心头的愤怒,让曹天本就烦闷不已,他自然无心见客,转头就朝着门口吼道:“敲什么敲,今日不见客!”
门外之人似乎也被他这一嗓子所惊吓,沉默一会,又才幽幽说道:“曹兄,在下独孤封,家中有上好的膏药,特为曹兄送来,曹兄若是不便见客,我就将这膏药放在门口。”
“此药乃是我家中秘制,对皮外伤有诸多助益,最重要的是可以祛疤消痕,曹兄一定记得敷用。”
那人说着,弯下了身子,看那架势似乎就要将他口中的药膏放在地上后离去。
曹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叫住了对方:“独孤兄留步!”
说罢,他看了周遭的几人一眼,他们顿时意会,上前打开了房门将站在门口的独孤封以及夏清秋二人请了进来。
曹天见还有女眷,当下起身想要穿上衣衫。
“曹兄不可!”独孤封却抢先一步上前,拦住了曹天:“大家都算是半个江湖儿女,何须拘此小节?”
“对啊,曹公子你有伤在身,无需如此。”夏清秋也在这时出声言道,她面带温软笑意,语气温柔,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温柔体贴的模样。
曹天闻言,也只能重新趴回床榻上,略带歉意的言道:“唐突姑娘与独孤兄了。”
“无碍无碍。”独孤封却是爽朗一笑,同时来到了曹天跟前,取出了自己带来的膏药:“我来为曹兄上药吧。”
曹天自然觉得不妥,想要阻拦。
“这药膏是我族特制,配合特定的活血之法,效果更佳,曹兄大家都是男人,不必如此扭捏吧?”独孤封却看出了他的心思,于那时笑眯眯的言道。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曹天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道上一句:“那就有劳独孤兄了。”
要说这独孤封带来的药膏也确实有其独到之处,随着药膏敷在伤口上,方才还让曹天哭爹喊娘的剧痛顿时消散了大半。
“如何?这药膏可是我族中不传之秘,每年对外销售不足百份,不过这次为了支援龙铮山,我特地让家中赶制了千份,虽然相比于战事上的需求是杯水车薪,但奈何,此膏药需要用到一样极为特别的药材,家中储备不足,无法支援龙铮山更多……”独孤封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懊恼之色。
曹天对独孤封本就极有好感,听闻此言,赶忙安慰道:“独孤兄深明大义,此次带来的军需已经算是这段时间以来,龙铮山收到的最大额的捐赠,又何须再如此苛求自己!”
但这样的安慰,却似乎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独孤封那涂抹药膏的手一顿,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僵硬。
身旁站着的夏清秋更是忽然叹了口气,双眸低垂,头也埋了下去。
“怎么了?”曹天瞧出了二人的异样,在那时问道。
“还不是你们那位杜师兄……”夏清秋开口便要说道。
“清秋!”独孤封却大喝一声叫住了对方,语气不善,脸上的神情也颇为恼怒。
夏清秋似乎有些畏惧独孤封,虽然脸上的神情不忿,但还是在那时收起了话茬。
曹天瞧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事关他素来敬重的师兄,他不免也有些紧张,出言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阿封!你就让我说吧,曹公子又不是外人!”夏清秋则趁热打铁的言道。
“师兄为人素来坦荡,对事不对人,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想来也是无心之过,二位是冲华城的贵客,也是龙铮山的恩人,但又什么觉得我们做得不对的地方,直说便可,我也好提醒师兄。”曹天亦接着言道。
似乎是因为曹天的态度足够诚恳,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独孤封二人在短暂的犹豫后,互望一眼,这才下定了决心。
“还是我来说吧。”独孤封叹了口气,于那时言道。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带来的一批军需里,有一些需要尽快入库储存的,比如药草、米粮什么的。但杜兄似乎被那位楚侯爷今日展现的手腕所折服,把精力与人手都投注到了那边,我们带来的这些东西,想要入库却找不到人手帮忙……”
“最后虽然来了一些义军,但都是粗性子,我们又害怕把其中一些精细的玩意弄烂,就只能自己动手。”
“唉,其实这些也都是小事,我们也能理解,自己动手无非是多花些时间,就是带来的那些下人们,不免有些埋怨,闹出了些不愉快。”
“还有这种事?”听闻这话的曹天立马站起了身子。
“杜师兄也是的,那楚宁就算有些手段,但此人居心叵测,他岂能为了这样的人,怠慢独孤兄与夏姑娘。”
“都是为了对付蚩辽人,若是那位楚侯爷真有本事,莫说怠慢我们,我们给他当牛做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有些担心……”独孤封则在这时面露迟疑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独孤兄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你我虽是今日相识,但一见如故,你放心,你所言之事,我绝不会告知他人。”曹天此刻完全被独孤封与夏青秋牵着鼻子走,自己却浑然不觉。
“曹兄的拳拳之心我自然知道,我们说到底也只是觉得那位楚侯爷今日带来的那几位魔化症患者颇为古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独孤封皱着眉头言道。
曹天有些不解:“独孤兄指的是?”
听闻这个问题,独孤封的嘴角明显扬起一抹笑意,但又很快被他收敛,他言道:“我族中有一分支旁系,世代以医道为傍身之法,我虽未有认真研习过,但耳濡目染,自认为比起寻常人还是要了解一些。”
“魔化症是天下公认无解之症,莫说寻常医师,就是大夏几座医道衍生而出的丹道灵山,其上出过多少能生死人活白骨的大医?也无一人敢说自己能治愈此症。”
“退一万步讲,就算楚宁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医道天才,可也不能让人族凭空拥有修行妖道功法的能力吧?而且据我观察,他今日带来的那几人,浑身妖力凝实,根本就不像是刚刚修炼妖族功法之人。”
曹天本就对楚宁抱有成见,听闻这番话也眉头紧皱:“那独孤兄的意思是楚宁是故意用这些说法来迷惑我们,实际他根本没有治愈魔化症?”
“如果那位楚侯爷只是在此事上撒谎,倒也罢了。”独孤封却幽幽言道:“怕就怕……”
“什么?”
“怕就怕那些百姓根本就不是百姓……”
“那能是什么?”曹天愈发不解。
而面对此问,独孤封并不回应,只是用一种阴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曹天一冷,而下一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顿时瞪得浑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