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君,这蛤蟆小友可是把心魔渡蒸干了!”,一星官眼神一凝,忍不住道。
白曦回过身来,一身天青道袍随风而扬,就这么望着那位星官,声线愈冷。
“我说,他可以进!”
“否则,可别怪白某不讲同僚情面。”
“若是不小心失了分寸,怕又会引得月官朝白某兴师问罪!”
见此一幕,星官凌叠一步站在两人之间,打圆场道:“这国师之争哪有这般容易,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故此,又何必为一个小小山官置气?”
下方。
李十五,黄时雨,约莫隔着丈远位置而站。
胖婴牵着两头人兽,低着脑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偏偏两只耳朵竖起,一个字也不想漏掉。
“黄时雨,你化作心魔渡中老道,这样当真是有意思?”,李十五嗓音微哑,却越显冰凉。
黄时雨摇头,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笑容:“我说了,不是我。”
“呵,我不信!”
“你不信又能怎样?”
“黄时雨,你母安在否?”
顷刻之间,天地间一切风声止住,场面更是寂静到针落可闻。
胖婴满脸肥肉不停颤着,就这么难以置信盯着李十五。
“李……李十五,我就知道你喜欢作死,赶紧用寿元来买我人兽啊,不然白白被黄时……弄死了!”
岂料黄时雨眼中,笑意忽地绽放而出。
下一瞬,就是直接隐于虚空,而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道年轻男声响起,满是蕴藏着的怒意:“道友,如此七尺男儿,做人大可堂堂正正,又何必与一弱女子说那些污言秽语?”
“既然你辱时雨在前,就别怪我今后,以花旦刀之凛冽刀锋,朝你挥刀了……”
至于李十五,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只是眼中愈发迷茫:“黄时雨,你究竟意欲何为?”
“心魔渡中的老道,当真不是你?”
“不对,一定是你!”
李十五声音渐小,他自己也弄不清,心魔渡中发生一切,到底是何缘故。
谁真谁假?谁在骗他?又是谁在对他说真话?
下一瞬,李十五神色莫名狰狞,低声念着:“刁民,通通都是刁民,你们都想害我,都想害我!”
而后猛抬起头,左眸之中九颗金星随之从眼底浮现,问道:“几颗?”
胖婴一愣,忙道:“莫数眼中星,数到九颗时,汝即成为倒影!”
“李十五,这可是九道力之源头,至此自成力之循环,从此气力生生不息,用之不竭啊。”
“哪怕你死了,你的这副躯体都是那天大宝贝,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头永远不用吃草的牛马。”
“啧啧,若是把你化作人兽,那简直……”
此刻,迎着李十五那好似要吃人的目光,胖婴连忙识相闭嘴。
李十五冷声道:“我修为如今高过你,是否当得起你一句‘前辈’尊称?”
胖婴摇头:“这可不行,我从不叫人前辈。”
“为何?”
“因为豢人宗国师看重我!”,胖婴语气略扬,似有些得意。
李十五看了一眼,又道:“你的一万头人兽,卖出去多少了?”
瞬间,胖婴耷拉起眉,形成一个胖胖的‘囧’字,颇具喜感。
“哎,我可能渡不过这一关了。”
“如今已是四月,我已经走了大爻好几个州,也才卖出去不过两百多头人兽,一万头,真没希望了。”
“估计年末一到,命途错位之下,我必死无疑!”
胖婴语气叹息,带着浓浓惆怅之意,接着道:“还有这国师,其实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孤身一人,且无门无派的,又何必去趟这浑水呢,那可是龙潭虎穴啊!”
“虽然说,这次对新国师之要求,是挑选一个所谓的为大爻持刀之人,所以人人皆有机会。”
“只是其中门道,可深着呢!”
胖婴朝着天穹那青铜门户望了一眼,接着道:“你也看到了,来参与这国师之争的,多是金丹,筑基二境。”
“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胖婴转过身去,从怀里掏出一只烤得焦香的五指猪蹄,吃得满嘴流油。
而后牵起身后两头人兽,就这么独自朝着远方而去,渐渐只剩下一个圆乎乎背影。
李十五,就这么凝眸望着。
“纵火教一邪教,口口声声称要救世。”
“豢人宗一国教,一口一口,吃‘兽’吃得满嘴流油。”
“谁善谁恶,谁善谁恶,太难看清。”
也是这时。
一道道皮肉皲裂之声,再次至李十五身上清晰响起,他宛若一件瓷器,浑身满是狰狞裂痕,每一道,都近乎小指来宽。
裂痕之中,鲜血猩红粘稠如汞,缓缓而流,却是并不渗出。
“哎!”,他浓浓一声叹息。
“死者筑我身,生者固我神。”
“那老东西称种仙观为假,可我自身面临的困境,终归是骗不得人!”
千丈天穹之中。
白曦向下望去,口中诵道:“并州众修,入此门户!”
李十五抬头一望,面上用一张自己人脸覆盖,整个人随即扶摇直上,化作道流光,落入青铜门户之中。
……
“这里是?”,望着眼前情形,李十五不由一愣。
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三十六座青铜门户,每一座皆十丈之高,上铭刻山川鸟兽纹案,带着种苍茫古意。
一道道人影,不断自一座座门户中走出,满眼惊奇打量着眼前一切。
这些修士,皆是大爻其余三十五州之修,且同样是通过心魔渡,来到此地的。
听烛,赫然也在其中。
依旧是一袭卦衣如雪,且修为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筑基之境。
他也瞅见了李十五,接着一步踏至身前。
“果然,你还是来了!”
“没办法啊!”,李十五耸了耸肩,直言不讳道:“所谓‘生者固我神’,我并不知其中真正含义,只能暂且理解为信仰,供奉之类。”
“而所谓的收割信仰,谁还能比得过宗教一类?更何况是与大爻绑定的国教?”
“呼!”,李十五呼出口浊气。
抬起手臂,望着手上那一道道裂痕,眸光深邃。
“我怕再修行下去,某一天,真会如一件瓷器一般,砰一声,碎作满地血肉残渣。”
“所以这国师,我必须争上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