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分区。
一辆黑色高级轿车钻进地下停车场,经过几个弯弯绕绕后,穿过一扇写有【中转站——深海2】标志的大门,一头扎进海底隧道之中。
幽蓝的光晕在隧道四周流转,穹顶在上方弯成完美的弧线,折射出液态流动的光纹——虽然说是海底隧道,但隧道外的光景是一片幽蓝的灰暗,只有寥寥几束微光在缓慢的移动,周围看不见任何活着的生物,空空荡荡,冰冷寂静。
方九坐在副驾驶座上,绑好安全带,扶稳头顶的扫地机器人,回头望了一眼跟过来的大壮和小潘。
除了杨柳不方便到场,502小队全员都在这里。
而在主驾驶座上负责开车的,正是众人的老朋友,如今的第三分区代理分局长——异体特工华生。
华生嘴里叼着烟,耷拉下来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疲倦,黑眼圈比以前更重更浓,说起话来的腔调也明显沧桑许多:“你们也真是闲不下来,昨天刚处理完056的收容项目,今天又要来折腾相位翼龙的血统问题……”
“我们也不想啊。”方九觉得自己挺无辜的,“谁能想到这么巧,杨柳突然就血脉觉醒了。”
“而且还返祖失败了。”莉雅在方九头顶补充一句,“正常来说我们确实是打算悠闲一阵子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副局长?”
“因为我寻思好久没跟你见面了。”方九笑了笑,“这不正好过来看看,对了,老福呢?”
“家里睡大觉呢。”
华生说起这事,气愤得差点就给嘴里的烟给咬断了,“老福和我是绑定搭档,如果没有我,他是不能单独去执行外勤任务的,而自从我接过代理分局长的职位后,光是处理书面文件就累得够呛,根本没空出外勤任务……”
方九几乎能想象出夏洛特那得意忘形的嘴脸。
自己每天在大别墅里吃香喝辣,游手好闲,啥事不干就赖在家里,而自己的搭档在分局长办公室累死累活,写比命长的报告,审阅比人还高的文件,那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大概也是想象到夏洛特那得意的坏笑,华生面无表情地加力踩踏油门,让座下黑色轿车以更快的速度在幽暗的海底隧道里急速奔驰。
隧道外海底的微光接连从头顶闪过,众人的斜前方,一面刻着鲜红文字的电子告示牌漂浮在半空。
【目的地——前方1500米,深海IV】
华生猛吸一口烟,降下车门玻璃,将烟头随意丢了出去。
烟头落地,触碰到灰白色的柏油路面,顷刻间数道模糊的影子从隧道外钻了进来,张开血盆大口,将这根烟头一口吞下,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能说不愧是管理局,垃圾处理方式都那么特别。
方九心中感叹着,收回目光,转头好奇地看向华生:“对了,鲨鱼局长……哦,前局长的情况咋样了?”
“大家都还是习惯叫它局长,毕竟我只是【临时代理】”华生淡淡地笑了笑,“局长已经接受了充分治疗,状况正在好转,不过神志还不是特别清醒,遇到人第一时间只想着往角落里钻……不过最近几天好多了,老福去看它的时候,它好像认出来了。”
方九听完点了点头,心想如此一来经历过理想城之战的大伙都还过得不错——然后他就看到潘朵弥尔拉同学从刚才开始就正襟危坐,就差把尴尬俩字写在脸上。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鲨鱼局长被弄个半死有她一大半功劳……
华生其实也通过后视镜,刻意多瞄了潘朵弥尔拉几眼,终究没说什么,抓住方向盘一个拐弯,带着众人离开隧道。
海底隧道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半球形区域。
区域内各类建筑林立,遍地都是高耸的居民楼,独立公寓,各大小区中间夹着百货商场和诸如KtV、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而在半球区域的尽头,一座高耸宏伟的研究大楼伫立在最显眼的位置。
一块巨大的、哪怕隔着几公里都能看清的鲜红标牌悬挂在研究大楼顶部。
【第三分区,研究所,深海IV】
寂静的街道上看不见什么车子,只有路边偶尔能看见几道来往的人影。
他们注意到这辆黑色高级轿车,多数人只是好奇看上两眼就移开视线,少部分眼力尖的,则会在看清车牌号之后立马原地敬礼。
华生无视了周边的动静,朝着通往研究大楼的主干道缓缓驶去。
十分钟后。
众人在研究大楼前下车。
方九把莉雅从头顶摘下,抱在怀里,和虚拟光幕里的金发小人一起抬头仰望面前高耸的科技大楼,齐齐发出一声感叹:“哇哦~~”
“你们管理局随便一处研究所都这么壮观的吗?”方九瞪着眼睛,语气中带着感慨,“我印象里你们的建筑设施都特别高大上,这得花多少钱?”
“管理局有专业的施工团队,速度高质量好,还花不了多少钱。”华生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不紧不慢地点上,“就是有点费人,普通工人干不了三年就得退休……精神污染嘛,你懂的。”
方九本来想问为什么施工会受到精神污染,转念一想现实里土木工程可能也差不多,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华生通过门口的安全检测,带着众人踏入研究大楼内。
纯白而宽敞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两名接待机仆站在前台,一股清新的气味弥漫在四周,闻着让人觉得心神安宁。
一看见有人,两名接待机仆马上走了上来,露出一个招牌的程序化微笑。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各位?”
“我们……”
华生张了张嘴,刚准备开口,就听到背后的莉雅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带路。”
话音刚落,两名接待机仆的脸色纷纷一怔,随即像是接受到最高指令般,转身走向电梯。
华生叼着烟的嘴巴抽了两下,默默回头。
虚拟光幕里的金发小人瞥了他一眼,“咋了,难道还要我们走流程?”
华生沉默片刻:“也对。”
……
坐上电梯,一路上升。
在微妙的失重感中,众人来到研究大楼的第79层。
电梯门“叮”地一声敞开,79层的光影顿时映入眼帘。
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绿丛林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整一层空间都被藤蔓、根须、绿叶和嫩草覆盖,电梯门前就是一片纵横交错的植物根茎,天花板和墙壁上也布满类似爬山虎的绿色植物。
花草的芬芳沁入心脾,偌大房间的中央,一道人影正握着园艺剪刀,不紧不慢地修剪着面前的球形灌木。
电梯门敞开的同时,方九一行人看见了他,他也看见注意到了这批新客人。
方九和他对视了一眼,率先笑着举手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调查员9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