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日过去,神武军大营竟真如古井无波。
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操练外,再无半点动静。
晨曦初露时,十万铁甲便已列阵校场。
刀戟如林,旌旗蔽空。
随着震天鼓声响起,将士们齐声呐喊。
声浪排山倒海般席卷四野,连巍峨的城墙都在声波中簌簌颤抖。
这般阵仗,分明是刻意为之的威慑。
城楼之上,奢家主负手而立,脸色愈发的阴沉。
城外连绵数十里的军营如同乌云压境,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肃杀的铁灰色。
神武军显然是在蓄养士卒,筹备大战。
\"家主,时日已过半了。\"
一旁的长老神色万分凝重,沉声提醒道。
奢家主眼角微微抽动,却仍盯着远处飘扬的\"洛\"字帅旗。
\"我倒觉得洛子商说得在理。\"长老继续说道。
\"神武军终究要回中原的,自古以来这南疆就是我们南疆人的南疆,没有人能打破这个规律。”
“段氏这些年仗着实力,奴役了多少部族,若能趁此机会将其分食,我们奢氏也能一飞冲天。\"
奢家主微微颔首,却又随即摇了摇头。
\"不急,枪打出头鸟,先看看洛子商的下一步行动。”
南疆密林深处,瘴气如纱,层层叠叠地笼罩着参天古木。
幽暗的枝叶间偶尔传来几声尖锐的虫鸣,远处野兽的低嚎时隐时现。
蚩笠孤身一人来到此处,这里栖息的便是段氏麾下的另外一个部落。
鬼峒一族。
他神色从容,目光扫过四周持刀戒备的鬼峒武士,嘴角微扬。
“在下蚩笠,奉神武军统帅洛子商之命前来,并无敌意。”
鬼峒一族长老站在寨门前,眯眼打量着他。
片刻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行。
寨内,一棵千年古榕盘踞中央。
粗壮的根须如虬龙般蜿蜒,藤蔓缠绕其上,在幽暗的火光中投下狰狞的阴影。
鬼峒族长蒙柒高坐于兽皮石座之上,左右武士手持鬼头弯刀。
刀刃映着火光,泛着森冷的寒芒。
蒙柒冷冷盯着蚩笠,声音阴冷得像淬了冰。
“大闫朝廷的人,竟敢孤身踏入我鬼峒之地,不怕有来无回?”
蚩笠轻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拱手道:“蒙族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我听闻段氏杀了您的长子,您却碍于段氏势大,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我大闫天兵降临,正是来替你们铲除段氏这个祸害。”
“你们打你们的仗,与我们何干?”
蒙柒冷哼一声。
“呵呵,蒙族长,恕我直言。”
蚩笠目光陡然锐利。
“以你们的实力,可没有资格坐山观虎斗,只能选边站。”
“那我凭什么选你们?”
蒙柒猛地一拍石座,震得火盆中的炭火噼啪作响。
“自古以来,进入南疆的大闫军队就没有活着走出去过的。”
“因为我们能给的更多。”
蚩笠不紧不慢地踱步上前,自信道。
“段氏能给你们什么?”
“现在用得到你们,便说南疆人是一个整体,可若我们走了,你们又会如何?”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直刺蒙柒心底。
“您一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死了,若段氏再杀了您的小儿子……”
“你!”
蒙柒勃然大怒,豁然起身,身旁武士纷纷拔刀,刀锋直指蚩笠咽喉。
蚩笠却依旧从容,甚至微微扬起嘴角。
“族长息怒,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铲除段氏这颗毒瘤。”
“凭什么段氏就能作威作福,而你们却活得连狗都不如?”
他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提高,如雷霆炸响。
“我们来南疆,只办三件事。”
“公平!”
“公平!”
“还是他妈的公平!”
话音落下,整个鬼峒寨内一片死寂。
唯有火盆中的烈焰熊熊燃烧,映照在每一个鬼峒武士的脸上。
蒙柒的呼吸渐渐粗重,眼中怒火与渴望交织。
而座下的长老们更是握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
仿佛沉寂多年的热血,终于被这一句话点燃。
然而,短暂的沸腾过后,寨内再度陷入死寂。
蒙柒攥紧拳头,眼中闪烁着挣扎之色。
他何尝不想报仇?
可鬼峒一族势单力薄,面对段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无异于以卵击石!
南疆七大部族,占据十万大山九成资源。
剩下的残羹冷炙,才由他们这些弱小势力瓜分。
鬼峒一族积弱多年,连一个宗师境界的高手都培养不出。
最强的就是蒙柒,也不过先天后期。
如何能与段氏抗衡?
蚩笠目光如炬,早已看穿他们的顾虑。
他冷哼一声,周身气势骤然爆发!
轰!
一股磅礴威压席卷整个寨子。
火盆中的烈焰被劲风压得几乎熄灭,四周武士踉跄后退。
蒙柒猛地站起身,瞳孔直接缩成一个黑点。
“宗师?”
“不错。”
蚩笠负手而立,衣袍无风自动,声音如寒铁般冷硬。
“你们没有宗师,但我们大闫地大物博,不缺宗师,甚至不缺大宗师!”
他缓缓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鬼峒众人的心上。
“况且,”
他忽然停下,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
“老夫已经命人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就算你们不做选择,段氏也不会相信你们。”
说着他目光扫过蒙柒身旁的年轻武士。
那是蒙柒仅剩的小儿子。
“段氏为了永绝后患,会先下手为强,灭你们满门!”
“人心如蛊,一旦种下猜疑的种子,便会自己生根发芽。”
“你们自己选吧!”
最后一字落下,如惊雷炸响,震得蒙柒浑身一颤。
他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族人。
每一双眼睛里,都燃烧着仇恨与恐惧的火焰。
是继续苟活,还是拼死一搏?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段氏麾下的十几个部落,几乎在同一时间迎来了不速之客。
某处寨子内。
“段氏的人,已经死了。”
神蛊温皇轻摇折扇,笑意温和。
脚下却踩着一具尸体,正是段氏派来的官员。
寨中长老们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却不敢多言。
“诸位不必惊慌。”
温皇合扇,轻轻敲打掌心。
“我们此行,只为讨一个公道,段氏欺压南疆多年,如今该换成你们自己当家作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