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垒城上空,邪神湮灭带来的空间涟漪已然平复,破碎的天幕在仙界本源的自愈下也弥合如初。
阳光重新洒落,将废墟镀上一层浅金,却驱不散弥漫在众人心头的震撼与余悸。
庭院中,尘埃落定。
叶白指尖那枚完整的混沌源核依旧静静悬浮,流转着温润内敛的混沌光晕,仿佛方才那足以葬送一方大界的惊世之战,与它毫无干系。
他目光微转,落向身旁。
小石头不知何时已从半空落下,站在不远处。
他周身的混沌光晕已彻底敛入眉心那道先天道印之中,道印的颜色变得愈发深邃古朴。
小男孩仰着脸,那双原本总是带着沉寂与茫然的乌黑眼眸,此刻清澈了许多,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叶白……手中的源核。
那目光中有好奇,有本能般的亲近,却并无半分贪婪与炽热,纯净得如同山涧清泉。
叶白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他缓步走到小石头面前,蹲下身,视线与之平齐。
“醒了?”
叶白语气平和道。
小石头用力点了点头,小手不自觉地摸了摸眉心仍在微微发烫的道印,小声道:
“嗯。叶哥哥,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叶白微微一笑,并未询问他梦到了什么。毕竟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
只见他托着混沌源核的手向前稍稍递出,让那枚引动腥风血雨的至宝更清晰地呈现在小石头眼前。
源核上混沌光晕流转,映照着小石头稚嫩却已初显不凡的脸庞。
“小石头,”
叶白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道:
“正如他们说的那样。这枚混沌源核,其本源之力与你体质相合,对你而言,是莫大的机缘,亦是未来的根基。”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看着源核,又抬头看向叶白。
叶白继续道:“不过,此物牵扯甚大,觊觎者众。以你如今的修为和心性,尚不足以承载其全部力量,更易引来灾祸。”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小石头的眼睛,终是说出了决定,道:
“这源核,就先放在我这里,替你保管一段日子。待你日后修为足够,心性坚韧,能真正掌控它时,我再将它交还于你。你可愿意?”
话音落下,一旁紧张关注的夜未央神色微松,看向叶白的目光中带着了然与赞许。
姜翁等原住民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同样松了口气。
他们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由叶白保管,无疑是最安全的选择。
小石头闻言,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仰着小脸,目光纯净而坚定,认真道:
“叶哥哥,源核放在你这里,小石头没有一丝异议。”
说着,他顿了下,小手攥紧衣角,声音虽稚嫩,却带着超乎年龄的郑重,道:
“小石头承认,这源核对我有致命的吸引,感觉很亲近。但小石头更知道,若是没有叶哥哥,我恐怕早就死了,更别提什么源核了。叶哥哥是为我好,小石头明白!”
他话语清晰,逻辑分明,显然在之前的沉睡与蜕变中,灵智已开启了更多。
听到小石头如此通透的回答,没有丝毫的不甘与怨怼,唯有全然的信任与感恩。
叶白也是笑着点了下头,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与赞赏。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小石头的头发,温声道:“好孩子。”
得到叶白的肯定,小石头脸上顿时绽放出纯真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常年笼罩的沉寂,显得格外明亮。
叶白不再多言,手腕一翻,那枚完整的混沌源核便悄无声息地没入他掌心,气息彻底内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收起源核,场中那无形中牵引人心的混沌道韵也随之减弱了几分。
至此,这场因混沌源核而起的惊天风波,终于告一段落。
这时,
曲临风、道渊,以及那位神境少年相互对视一眼,都默契地走上前来。
曲临风手持冰晶长笛,对着叶白与小石头拱手一礼,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更多的是释然,笑道:
“叶道友,此间事了,曲某便先行告辞了。他日有缘,再与道友品笛论道。”
道渊也躬身一礼,神色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敬重,道:
“叶道友,保重。道子……便有劳道友多加看顾了。”
他目光慈和地看了小石头一眼,隐含期许。
而那神境少年则是对叶白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人畜无害,同样摆了摆手,道:
“走了走了,这地方热闹是热闹,就是太费神。下次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再会!”
叶白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道了句:
“后会有期!”
相互道别后,三人很快便相继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转眼间,场中便只剩下叶白、夜未央、小石头,以及那位始终撑着油纸伞,未曾离去的红尘仙。
叶白忍不住看向这个持伞俊美青年,后者则是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对叶白悠然笑道:
“此地甚好,道韵残留,红尘意浓,正合我意。叶道友,不介意我在城中叨扰些时日吧?”
叶白闻言,同样一笑,道:“这又不是我的城池,道友自可随意。”
“甚好!甚好!”
红尘仙哈哈一笑,身形飘动,再次落回了那株枯树高枝之上,斜倚着树干,撑伞独酌,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这时,姜翁等人这才步履缓慢,小心翼翼的来到叶白庭院外停下。
姜翁深吸一口气,率先对着叶白,躬身一拜,道:
“老朽……率紫垒城一众居民,拜谢叶上仙救命大恩!”
他身后,那几十位男女老幼,也皆齐刷刷地跪伏下来,向着叶白叩首。
“多谢叶上仙救命之恩!”
众人都异口同声道,声音虽不洪亮,却在这寂静的废墟上空清晰回荡,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感激。
他们的动作或许不够整齐,姿态却无比虔诚。
叶白微愣,也道: “各位不必如此。”
姜翁抬起头,望着叶白,又道:
“今日若无上仙出手,莫说我们这座早已破败的故城,便是我等微末性命,怕早就在那些战斗余波中,化为飞灰,神魂俱灭!”
语气激动而恳切,同样也充满了后怕。
回想起那遮天蔽日的混沌魔掌,那撕裂虚空的血色邪神,任何一丝力量逸散,都足以将这片区域连同他们这些修为低微的居民彻底从世间抹去。
是眼前这位白衣银发的青年,以一己之力,护住了这座城,也护住了他们所有人。
“所以,”
姜翁的声音愈发郑重,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道:
“叶上仙不仅拯救了我们的故乡,同样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此恩此德,如同再造,我等没齿难忘!”
话音落下,他再次深深拜下,身后众人也随之再次叩首。
叶白扫过这些劫后余生、面露感激的居民,看到了他们眼中那份纯粹的感恩与敬畏。
“举手之劳罢了,起来吧。”
叶白笑道,手一抬,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将跪伏的众人尽数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