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静忽然明白,棺材在地上拖行出的血迹是怎么来的了,她的心里对江蝉这残忍又诡异的方法,愈加感到悚然!
也就在这时,刍灵马咯哒、咯哒的脚步声忽然停下了,有什么东西从刍灵马的头部掉落在了地上…啪嗒。
整架‘刍灵尸车’随之停下。
江蝉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后边一双双视线全都跟随着他的动作看去,接着便是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嘶…眼珠!
谭静瞪着瞳孔迅速看了眼棺材里、那颗脑袋两个眼眶的血窟窿,又看向江蝉伸手捡起来的东西…
赫然就是两颗带血的眼珠。
江蝉旁若无人地把两颗眼珠,重新塞进刍灵马左右两边的眼眶。
当然整颗马头都是用死人的衣服填充起来的,外面蒙了一层人皮,松松垮垮的,眼珠塞进去并不牢固,导致它们刚才掉落出来。
但是,这次江蝉重新塞进去后,整匹刍灵马却立刻生出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气息,连同后边的烂棺材里透出来的绿色焰光、都变得更加深暗了些。
胡老道的两颗眼珠,完全贴合在了刍灵马两边的眼眶里,接着四根马蹄重新跨动起了脚步,丝毫不像先前的僵硬和迟缓,整个就仿佛是活过来了一样。
咯哒…咯哒…冰冷坚硬的马蹄声重新响起,比之前更加连贯和快速,棺材拖行在地上嚓嚓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骨碌碌的木头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江蝉上次‘走阴镖’听过这种声音,他一下子就分辨出来,可是,眼前这架极简版的‘刍灵尸车’,只有一匹凑合的‘刍灵马’,拖着一具破破烂烂的棺材,根本没有马车,哪里来的轮子活动声?
他略带疑惑的视线,顺着‘刍灵尸车’走过的地上看去,原本拖行在地上的血迹不见了,现在重新出现在地上的是…!
中间是一行冰冷坚硬的马蹄印,两边分别是一道深深的、渗着尸油的、乌黑色的车辙印!
仿佛前面那架简陋的‘刍灵尸车’,真的有一匹看不见的高头鬼马,在拉着一架通往阴间的鬼车…!
这一幕,顿时让众人愣住了,一个个脸上又惊又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跟上去,一双双恐惧不安的目光,全都看向江蝉。
然而江蝉看着地上出现的车辙印,面色间却是浮出了一抹怪异……
“按照鬼聘书的给出的方法,如果不登上‘刍灵尸车’,那就只能跟着‘尸车’的车辙印,离开这座阴墟。”
先前他用胡老道的身体完成‘尸车’后,就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尸车’确实在行进,但慢吞吞的像个半瘫老大爷,地上也没出现鬼聘书说的‘尸油车辙’。
直到现在,他把掉落出来的两颗眼珠、重新塞进‘刍灵马’的两个眼眶,无意间好像是打开了这鬼东西的正确用法。
“所以,我先前是把那两颗眼睛装反了,现在它的左右位置才是正确的??”
心头隐约生出一种明悟,江蝉没有继续停在原地耽搁时间,当即抱着丫丫就追着‘刍灵尸车’走去,其余众人见状,哪怕心头再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咯哒…咯哒…坚硬的马蹄声伴随着骨碌碌的车轮响,在蜡化死寂的南贸市场传开,冰冷的焰光从棺材的破洞里透出来,在黄腻腻的鬼雾中,穿行着一片诡异的绿幽幽的芒。
江蝉带着还剩十个左右的幸存者,沿着地上渗着尸油的车辙印快速前行。
不知是受到‘刍灵尸车’的影响,还是这座阴墟里发生了某种新的变化,沿途看到的鬼奴全都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它们仍旧勾着脑袋跪在地上,双手反到背上去贴着背脊沟向上合十,‘刍灵尸车’的绿色焰光快速路过后,
它们缓缓抬起了自己彻底融化的面孔,五官垮塌,黑洞洞的眼窝窟窿里,却淌出了两行暗幽幽的血泪……
其中有个岁数稍大的大爷,没忍住恐惧地看了一眼,当即他就停下了脚步,在其他人惊恐的注视下,他僵硬着身子跪了下去,双手反到身后合十,整张脸迅速蜡化垮塌,两个眼窝也开始淌出恐怖的血泪。
“别去看!”
谭静赶忙出声提醒,其他的幸存者显然被这瘆人的一幕吓得不轻,一个个煞白着脸色大气都不敢喘,全都铆足了劲跟在江蝉后头往前走。
“这座阴墟可能已经产生了新的变化,我们得加快速度赶快出去……”
谭静催促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的鬼雾就变得浓稠起来,像是滚汤一样翻滚着沸腾起来,那个僵硬如催命音符的脚步声,再一次沉闷的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不少人仓惶着扭头看去,只见一抹冰冷死寂的黑暗,从后方快速地吞没上来……
“鬼…那只老鬼又来了!”
“快跑!!”
“都别挡着我…我不想死啊!!”
“……”
这下用不着谭静的提醒,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着没命狂奔起来,争先恐后地沿着地上乌黑的车辙印,拼命追在那架‘刍灵尸车’后头。
就在前方,那个黑黝黝的出口,已经在剧烈起来的鬼雾后头依稀可见,这一次他们沿着地上的车辙印跑过去,没有受到任何力量的阻拦。
翻滚着的鬼雾越来越剧烈,那个黑黝黝的出口也越来越近,身后迅速吞没上来的黑暗也越来越紧,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偏偏这时,那架诡异的‘刍灵尸车’带着那一片绿幽幽的焰光,直接冲了出去消失不见,地上的车辙印开始缓缓的消散,前方那个出口也逐渐开始垮塌,被越来越多融化下来的尸蜡封住…!
这一幕瞬间让江蝉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毫不犹豫鬼技发动…鹤冲天!
嗥!!
一声嘹亮鹤唳穿透鬼雾,江蝉抱着丫丫陡然如大鹤凌空,最后的一段距离瞬间掠空,直接冲了出去!
第二个跑出来的是那个五大三粗的保安,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地上那条渗着尸油的车辙印,就消散得断断续续,出口也基本被融化垮塌下来的尸蜡堵住。
谭静抢在最后关头,抱着那个死了外婆的小姑娘冲了出来,回身一看。还有三四个幸存者被留在了市场里面,其中距离出口最近的只差两步。
距离最远的却还在过道里…是早先谭静返回冻库去背出来的那个大妈,此时她正费力地拖着一个尿素口袋,里面全是她在市场里拿的,各种蜡化程度较轻的东西。
此刻,眼看着出口就在前方,这几个人全是惊恐着拼了命地往前冲,可随着地上的尸车痕迹消失后,最后差的那几步距离,却恍若天堑。
无论他们如何拼命狂奔也没法再冲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被越来越多的垮塌下来的尸蜡堵死。
冰冷、粘稠的黑暗从后方扑上来,彻底将他们惊惶奔逃的身影、连同那绝望的叫声一并吞没,整座南贸市场重新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