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柳花魁出的题目
在场的人听了都纷纷点头,脸上露出赞同的表情。
“柳姑娘这话在理。”
“北境的妖蛮子确实是咱们大晋最大的祸患。”
“能出这样的题目,可见柳姑娘胸中有家国天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着。
只有李慕白整个人僵在那儿,脸色发青。
要说这位李大才子平日里什么风花雪月的诗都能来上几句,偏偏这塞外征战的题材,他可是半个字都没沾过。
因为,这公子哥儿心里压根瞧不起当兵的,觉得都是些粗人。
像这种描写边疆苦寒、行军打仗的诗,他连听都懒得听。
这位整天泡在上京城的勾栏酒馆,自诩是风流才子的人,哪会知道塞外诗要怎么下笔。
他本来想嚷嚷这题目出得不公平。
可转念一想,出题的可是柳花魁啊。
要是当场驳了姑娘的面子,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应下:“行,塞外诗就塞外诗!”
许平安在旁边听着差点笑出声。
这不明摆着柳姑娘在给自己开后门吗?
谁不知道他这个丰林伯是延庆府军户出身,边塞的事儿门儿清。
这简直就是送分题啊!
许平安不慌不忙琢磨着该用哪首前人诗句,这边李公子确实急得直挠头。
突然他灵机一动:写不好不要紧,写得快也能显本事!
想到这儿,李慕白大步走到场地中央清清嗓子,对着众人拱手念道:
“骑马挎金刀,我自胆气豪,斩了妖蛮头…………”
念到这儿突然卡壳:“这个斩了之后……最后这句……”
临时凑的诗压根没想好后半截,李公子急得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侧面雕花木门整个飞进来砸在场子中间,碎得四分五裂。
突然一声巨响,震得状元楼上下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大伙儿齐刷刷转头看去,只见七八个裹着皮袄的彪形大汉破门而入,领头的那个扯着嗓子吼:
“哪个活腻歪的要砍我妖蛮族人?给爷站出来!”
待扬起的灰尘落下,这群人的装束可太扎眼了——分明就是北境草原上来的妖蛮使者!
楼里顿时炸开了锅,看热闹的公子哥儿们吓得抱头鼠窜,尖叫声此起彼伏:“妖蛮子杀来了!”
“快逃命啊!”
要说这帮妖蛮使团的人怎么摸到状元楼来了?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自从他们的头儿洪都拉斯在皇城被许平安斩了,这些天晋国驿馆连个送饭的都不见,更别提往日里那些陪夜的姑娘了。
副使察格拉心里憋着火呢,虽说他比不上洪都拉斯半步炼神境的武力,但在妖蛮也是响当当的汉子。
眼见着使团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这糙汉子一拍大腿:晋国不给酒肉美人,咱们就自己找乐子去!
打听来打听去,都说绮罗街状元楼的花魁柳如是最是绝色。
可他们哪知道,这状元楼跟草原上的帐篷酒肆不一样,来的多是听曲下棋的文人雅士,好些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察格拉闯进状元楼,甩下银子就要柳如是陪宿。
吓得王妈妈慌忙把柳如是藏了起来。
咱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可不能叫这妖蛮给祸害了。
往常在状元楼这样的烟花地,总有本地帮会的打手坐镇,专门处理闹事的。
可这些街头混混哪拦得住草原上来的莽汉。
几个愣头青刚想上前说狠话,就被妖蛮壮汉扇得飞出去,当场昏死过去。
剩下那几个打手,吓得屁滚尿流全跑光了。
找不着传说中的花魁柳如是,察格拉火冒三丈,带着七八个手下在状元楼里到处搜人。
刚转到一楼回廊,忽然听见有人在念诗。
这位副使在上京待久了。
对晋人那些诗词歌赋倒是能听懂几分了。
别的词儿听不明白。
可那句‘斩了妖蛮头’他是听得真真切切。
察格拉正憋着找不到花魁的闷气。
这会儿又撞见个摇头晃脑的书生说要砍妖蛮脑袋。
顿时怒火中烧,哐当一脚踹开桃花坊的雕花门,领着人就冲了进去。
李公子正在屋里琢磨‘斩了妖蛮头’的下联呢。
哪想到真闯进来一群妖蛮大汉。
察格拉上下打量着李慕白,满脸不屑。
心里直嘀咕:要是许平安说要砍妖蛮脑袋,咱们倒还忌惮三分。
就你这弱不禁风的穷酸书生,也敢说这等大话?
简直欺人太甚!
察格拉指着浑身发抖的李慕白。
“这些穷酸书生竟敢侮辱我们妖蛮人!”
“弟兄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妖蛮壮汉们一拥而上,抡起拳头就开打。
要说李公子这边也有十几个读书人,人数还占着优势呢。
那帮凶神恶煞的妖蛮人刚吼了一嗓子,整个场子就炸开了锅,尖叫声乱作一团。
察格拉这帮人见着穿长衫的书生就抡拳头。
状元楼里顿时哭爹喊娘的,酒壶杯盏摔得叮当响。
看热闹的客人全缩回包厢里,生怕拳脚落到自己身上。
说来也憋屈,七八个妖蛮汉子往那一杵,愣是震住了百十来号晋国大老爷们。
二楼回廊上,许平安抱着胳膊看戏似的没动弹。
他今儿穿了永安侯女扮男装时候的锦袍,和凯旋仪式上那个威风凛凛的许校尉简直判若两人。
察格拉扫了眼这公子哥,还当是哪个来喝花酒的纨绔,压根没认出这就是前日宰了洪都拉斯的活阎王。
楼下那十几个书生可惨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有两个没出息的已经跪在地上咚咚磕头,脑门都磕出血了。
察格拉薅着李慕白的后脖领子把人从桌底拽出来,这厮抖得跟筛糠似的,脸上糊的全是血。
“还念不念你那破诗了?嗯?”察格拉拿刀背拍他的脸。
李慕白活像只褪了毛的瘟鸡,扯着嗓子干嚎:“不敢了不敢了!妖蛮爷爷饶命啊!”
一帮妖蛮人笑得前仰后合,察格拉往太师椅上一瘫,冲着三楼嚷嚷:“那小娘子下来陪酒!”
转头又指二楼:“穿白袍的小子,滚下来给爷倒酒!”
说着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们晋国男人,天生就是给我们妖蛮人端洗脚水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