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峥瞳眸狠狠一缩,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阮泠的眼眶通红。
她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被风吹乱,满脸的狼狈和脆弱。
“对不起……”他仓皇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僵住,“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还喜欢你?”
阮泠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
“我以为这段时间我在医院那样照顾你,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她说着,苦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
“不是的!”
韩峥突然提高音量,看到不远处有目光投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又低下来。
“我只是……需要时间。”
阮泠怔怔地望着他,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快就消散在风里。
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身后不远处传来饭馆后厨的喧闹声,锅铲碰撞的脆响混着油锅的滋滋声,可韩峥看着阮泠挺直的背,耳边回响的却好像只有她的声音。
他鬼使神差地追上去一步。
“阮泠……”
阮泠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
韩峥突然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她被迫转身,撞进他通红的眼睛里。
两人呼吸交错,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饭馆的后门突然被推开,暖黄的光泼洒在雪地上。
“阮姐,韩大哥,”沈茵茵的声音传来,“你们还没好吗,菜都要凉……”
话音戛然而止。
韩峥触电般松开手,阮泠迅速退后半步。
沈茵茵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进去吧,先吃饭。”
先冷静下来的是阮泠,她没有看向韩峥,就这么平静开口。
“韩峥,我会给你时间的……都等了那么久了,我愿意等。”
韩峥站在原地,怔怔地看了她的背影几秒,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吃完饭,从饭馆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小了很多。
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轻盈飘舞,像撒落的糖霜。
霍枭牵着沈茵茵的手,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
“霍大哥,你知道吗?”沈茵茵突然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之前韩大哥为了保护我受伤住院,我本来想帮他请个护工的。结果阮姐说不用,那几天都是她在医院照顾韩大哥的。”
霍枭挑了挑眉:“阮同志喜欢那韩峥?”
沈茵茵轻笑一声,“霍大哥,你看出来了?”
“嗯,”霍枭将她往身边带了带,避开一个结了冰的水洼,“她表现得挺明显的,不过韩峥……”
说到这,他下意识侧眸,眼神极深地看了沈茵茵一眼。
“我觉得阮姐挺好的,但他们最终能不能走在一起,也要看缘分。”
沈茵茵边说边哈着气摸了摸自己冻红的耳朵,结果却被霍枭捉住手塞回自己的大衣口袋。
温暖瞬间包裹住她冰凉的指尖,连耳朵也有人帮忙捂着,整个人都好像立马暖喝了起来。
“感情的事,外人说不清。”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笃定,“但那韩峥应该会喜欢阮同志的。”
沈茵茵闻言,诧异地仰头看他。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是撒了一层银粉。
她突然想起什么,扑哧笑出声。
“霍大哥什么时候这么了解这些事了?”
霍枭没说话,拇指在她掌心轻轻摩挲。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犬吠,居民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沈茵茵见他抿着唇不说话,突然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奖励霍大哥开窍,哈哈。”
霍枭眸色一暗,正要低头,她却像只灵巧的兔子般挣脱开,笑着往前跑去。
军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紧随其后,惊起了路边樟树上的麻雀。
“沈茵茵!”他三两步追上,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你这是要造反?”
她在他怀里笑得发抖,围巾散开来,露出白皙的脖颈。
霍枭突然俯身,将一个冰凉的吻印在她锁骨上,惊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霍枭!”
这回轮到沈茵茵连名带姓地喊他,却被他用吻封住了未尽的话语。
雪花落在两人交缠的呼吸间,转瞬即逝。
……
期末考试前的家长会通知单发下来那天,霍芳蹦蹦跳跳地跑到霍枭跟前。
“哥,下周三我们学校开家长会,你去呗?”
霍枭正在屋子里修木椅子,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
“我去?你哥连高中都没念过,去了不是给你丢人?”
“可你是军人,是战斗英雄啊,怎么会丢人!”
这时候,厨房里传来“噗嗤”一声笑。
沈茵茵系着碎花围裙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滴水的白菜。
“芳芳,你哥这是怕露怯呢。”
“谁怕了!”霍枭耳朵尖发红,“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沈茵茵擦着手走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霍枭压低声音凑近沈茵茵,“家长会要跟老师聊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那些学习上的东西更是一窍不通。茵茵,还是你去,靠谱一点。”
沈茵茵被他逗得笑弯了腰,发梢扫过霍枭的手臂,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霍芳趁机把通知单塞进她手里。
“那就嫂子去。”
“行吧。”沈茵茵捏了捏霍芳的小脸,转头对霍枭眨眨眼,“不过某人得负责接送。”
霍枭立刻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家长会当天,教室里坐满了家长,沈茵茵找到霍芳的座位,刚坐下,就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霍芳的同桌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生,见沈茵茵看过来,立刻挺直腰板。
“阿姨好!我是周小川!”
沈茵茵温和地笑笑,“你好。”
她没太在意,低头翻看霍芳的试卷,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她旁边落座。
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两杠三星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同志,你是霍芳的家长?”
对方主动开口,声音低沉有力。
沈茵茵抬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轮廓硬朗,眉宇间透着久经沙场的沉稳。
“对,我是。”沈茵茵礼貌地回答。
“我是周小川的父亲,周振国。”他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我儿子总提起霍芳,说她学习很好。”
沈茵茵笑了笑,“芳芳确实很用功。”
周振国叹了口气,“我家那小子就不行,怎么教都学不进去。”
他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霍芳平时有什么学习方法?”
沈茵茵没多想,认真回答:“主要是预习和复习,我偶尔会帮她梳理知识点……”
周振国听得专注,时不时点头,最后突然眼睛灼灼地盯着沈茵茵,话锋一转。
“对了,同志,你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