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原关已是大轩京城最后的咽喉与防线。
一旦此关再被攻破,义军便可长驱直入,一马平川杀到京城,从而彻底颠覆整个王朝。
正因如此,大轩朝廷这次是真下了死命令,派重兵严防死守。
而这支大轩朝廷的最后精锐,也确实起到了延阻义军进兵的作用,面对数万大军的日夜猛攻,竟死守关隘不失,五天时间里,打退数十次的攻击,硬保镇原关不破。
而随着战事一再受挫,再加上其他各种不利消息的传递送达,义军上下都不禁有所动摇。尤其是当一些人生出索性只占半壁江山,与朝廷南北分立的心思后,军中士气更是不断下落。
此时还坚持继续攻打镇原关的,就只剩下马括等寥寥几人了。
他忧心忡忡回到自己的军帐,就看到了自己最想见的人正悠然坐那儿,品茶看书:“还请仙人帮我……”
没有丝毫的犹豫,马括便已屈膝下拜,恳求面前的叶小山出手相助。
只是这一拜却没有拜下去,一股无形的力量阻住了他的动作,叶小山也在这时从书本间抬头:“看来有不少人已丧失进取之心了?”
“是,许多人都觉着既然已拿下不少城池,与其继续冒着失败战死的风险强攻天险关隘,还不如回头先保住原来的地盘。
而且我们还可以出兵向南,把南方更多财赋重地通通抢到手上,再与朝廷南北对峙……”
“这不失为一个现实的策略。”
“仙人……”
不等马括继续说话,叶小山已抬手制止了他:“但如此一来,却和你们起兵时的志向彻底相悖了。
你们这次为何起兵?还不是因为这大轩朝廷昏君奸臣当道,使百姓民不聊生?你们举起的义旗,就是要均贫富,救民水火,重造一个更公正的天下!”
马括一愣,又深深点头:“是啊……我们军中上下多是曾经饱受欺凌的苦命人,只为那些受苦受压迫的百姓而战!”
“这就是了,可有些人,在身份有所转变后,就会把自己的立场和志向彻底抛弃遗忘,只想着自己去获得好处,至于其他人,他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么一来,也就埋下了败亡的种子。
试问,一旦就此退兵,那之前凝聚起来的士气民心会如何?”
“会崩塌……”
“对,真到了那时,这支军队也好,之前拥护你们的百姓也好,都会因为你们的放弃而放弃,到时再想凝聚人心士气可就千难万难了。”
叶小山注视着他:“哪怕真侥幸让你们安然回到南方,拥有那些城池。可一旦等到朝廷缓过气来,再从天下各地调兵遣将,你们又拿什么抵抗?
起兵造反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要有一丝的退却,那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本来内心也有所挣扎的马括在听完这番话后,目光变得坚毅:“仙人说的是,我们早就没有退路,只有杀进京城,取而代之这一条路可走!
可是眼下军中……”
“这就要看你的决心和本领了。有时候,一味与人争辩是难起作用的,说一百句话也不如行动来得有效!
记住,这是你们自己的事,而我,不过是一个局外之人,我是没法真正用行动帮你办成大事的!”
马括沉默,不过很快,他的眼中就有杀气流转而出:“我……明白了。事关重大,我若不争,便是坐看辛苦而成的大事,还有几十万人死在敌人之手!”
“去吧,要成大事,必须行他人不敢行!”
说完这话,叶小山又一次垂头,看起手中书册来,正是眼下这大轩王朝在几百年前发家的历史。
……
夜,深沉。
但在数十根火把照耀下的中军大帐,却是亮如白昼。
义军中十多个主要人物都齐聚一堂,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是凝重。
“马天王,我知道你想现在就杀去京城,把皇帝老子的脑袋都给砍下来当凳子坐。可关键不是这镇原关实在攻不破么?”
“是啊,这五天里,我们几路兵马可是不计伤亡地猛攻关口几十次,可结果呢?除了徒增死伤,却是连关墙都没能登上去。
再这么下去,士气就会一跌再跌,我们这么多弟兄真就要全部死在这儿了。
到那时,别说攻入京城,就是自保都难。”
“我也以为不能继续这么死耗了,就该暂且退兵,保住我们自己的地盘,徐徐再图将来。”
“去南方,那儿还有许多城池可被我们攻取,而且那里财富粮食都远比中原更足,只要夺了南方,使我们实力大增,便可再度北伐,夺取天下。”
至少有一半将领大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你一句我一句,不断影响着其他人的判断,动摇着众人的决心。
最后,坐在马括身旁的一个名叫寿武的将领更是直接说道:“马天王,我反正已经有了决定,如果你们再想继续攻打镇原关,我和我手下的兄弟却是不奉陪了……”
“寿武,你这是什么意思?”马抚见状也是怒了,他虽然心中犹豫,但到底是支持自己兄长的。
“因为我不想自己兄弟全都死在这儿!我们利州兵还想回家呢!”
“你……”
马抚的话语被马括打断,他突然起身,来到寿武面前,苦笑一声:“真不改主意了?”
寿武与他对视,半点不让:“天王,我们知道你在军中地位崇高,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义军。但是,我们也必须为兄弟们考虑,就算你要怪,我也认了!
你要么就下令退军,要么就是一拍两散,因为不光我,还有这些个弟兄,都要撤军了!”
随着他点明一切,一下又有多名将领站起身来,表示支持。
“我明白了,你们这是铁了心啊……”马括叹了口气,很是遗憾地摇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因为压力和现实而妥协,从而当众做出退军的决定时,马括的手却突然在腰间一带,寒光突出!
噗哧一声,鲜血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