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茵怯生生地望着她,眼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沈宁鸢轻叹一声,开口道。
“想明白了吗?”
声音淡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兰茵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同时更加清楚,上次无心之言,确实惹怒了小姐。
毫无预兆地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
双膝与地面相撞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沈宁鸢见她如此模样,面色依旧如常。
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不愿与她多说废话。
“你我主仆一场,你在我身边也伺候了这么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你也清楚。”
兰茵瞬间心如死灰,面色更是惨白如纸。
嗫嚅着嘴唇,可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实在不知该如何辩解?
沈宁鸢视线中毫无温度地看向她,“起来吧,等到此间事了,你的卖身契,我会交还给你,就当全了这一场主仆情义。”
兰茵知道,小姐决定的事情,再无更改的余地。
心下悲戚万分。
但也明白,说出去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再想收回根本不可能。
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后,兰茵踉跄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屋子。
沈宁鸢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心头泛起阵阵的酸涩。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本就是她的处事原则。
不管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让她轻易打破原则。
就连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奴婢也是同样。
不会有任何优待。
当天下午,安宁侯府中的纪家人,全部都被禁卫军带走了。
至于具体去哪里,沈宁鸢并未特意去打听。
毕竟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还是少管闲事比较好。
但不用想也知道,明日就要在午门斩首,大理寺肯定是不可能。
说不定,是哪一处看守严密的牢房。
一夜转瞬而逝。
由于心中装着事儿,沈宁鸢早早地就醒了。
醒来时,外面漆黑一片。
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总算是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沈宁鸢迫不及待地翻身下榻,守在隔间的弋鸽,听到屋内的动静,瞬间惊醒。
伺候着她穿衣洗漱。
沈宁鸢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面容,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了一抹灿然的笑。
真好啊!
总算是要脱离苦海了!
要离开这如同噩梦一般的地方。
弋鸽动作娴熟地梳了一个飞仙髻,在镶嵌着东珠的首饰妆匣中,挑选着发饰。
沈宁鸢抬手轻抚了一下鬓发,“今日就佩戴那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毕竟是喜事一桩,自然得打扮得喜庆一点。”
弋鸽自然不会反对。
很快,梳妆完毕。
沈宁鸢前往库房,又清点了一遍嫁妆,确认无误后,这才心情放松地在府中慢慢转悠着。
只因今日离开后,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此处了。
就在她悠闲漫步时,弋鸽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沈宁鸢听完后,眼底的神色微微地变幻了些许。
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你亲自跑一趟,让大哥和二哥一同前来,我吩咐你的事情,别忘了。”
弋鸽之前还有些不忍,可刚才秘密得知,纪云诺暗中所要做的那些事情。
最后的那丝不忍心,早就已经随风消散。
再也不复存在。
甚至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恨意。
只因,纪云诺暗中计划阻挠小姐离开,并且还想设计小姐的清白。
弋鸽在得了吩咐后,匆匆离去。
猛然间得到这样的消息,沈宁鸢闲逛的兴致瞬间就没了。
“凌青,府中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突然闪身出现在她的面前。
神色略显有一些尴尬。
“沈小姐,你放心,主子早已安装安排妥当,今日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沈宁鸢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轻嗤一声,淡淡道。
“但愿吧!”
她谁都不相信,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凌青并没有过多解释。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眨眼间就到了一时三刻。
沈宁鸢一袭象牙白广袖流仙裙飘飘若仙,整套红宝石的头面更显艳光四射,在众人的注视下,由弋鸽搀扶着登上一辆装饰豪华的紫檀木马车。
“时辰差不多了,起轿,出发!”
随着她一声令下,百口由上好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从安宁侯府正门口缓缓被人抬出。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百余台的嫁妆,坠在最后的则是一辆豪华的紫檀木马车。
很显然,马车作为压阵之用。
坐在里面的人,自然是沈宁鸢和弋鸽。
而在马车后面,还有一对由数十人组成的侍卫。
每个人都是精神抖擞,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身上气势惊人,让人生不出任何轻视之意。
如此浩大的场面,缓缓从安宁侯府中离开,很快就来到了长街上。
如此奇特的队伍,瞬间就吸引了京城众多百姓的目光。
这由棺材开路,后面还有百余人抬着嫁妆,这场面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诡异?
这发生了何事?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长街上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如此稀奇的场面,大家自然都是要来凑一凑热闹。
沈宁鸢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轻轻挑了挑眉,而后把视线移向旁边的弋鸽。
“安排妥当了没?”
弋鸽愣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
“奴婢办事,您放心。”
话音一落,外面突然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好不欢乐。
欢快的唢呐声不绝于耳。
沈宁鸢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如此的良辰美景,怎能不奏乐呢?
眼珠一转,掀起纱帘的一角,朝外看去。
只需一眼,沈宁鸢就直接愣住了。
只见长街两侧,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下至黄发垂髫的小儿,上至古稀老人,还有衣着鲜亮的富家公子,同样也有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
放眼望去,根本就望不到头。
黑压压的一大片。
众人都在交头接耳。
纷纷议论,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