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朔发问,四叔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语气略微沉重,说:“可不是嘛!老家那边的事,烦心得很。原来咱们村的公墓,现在要改成采石场了。墓地里的骨灰都得迁走,要么迁到镇上的新公墓,一个骨灰盒收2500块安置费,要么自己拿回去另找地方放。我寻思着,你爸妈的骨灰怎么办?是迁到新公墓,还是接到宁海来?就过来跟你商量商量。”
正啃着肘子的陈龙金突然放下筷子,气愤地插嘴:“还不就是闫老黑他儿子做的破事!那采石场是他儿子承包的,逼着大家迁坟,他又赚一笔!死人的钱都赚,良心被狗吃了!”
四叔一听,脸都黑了,抬手拍了陈龙金的脑袋:“有你啥事?大猪蹄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陈朔却眉头一皱,眼神冷了下来:“闫老黑?”
四叔连忙摆手,瞪了陈龙金一眼:“小朔,你别听这娃子瞎说!他木工活都学不明白,懂个屁!”
陈朔没理四叔,直接看向陈龙金,问道:“龙金,你跟哥说说,这闫老黑是谁?”
陈龙金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地说:“就是咱们直河镇的镇长,闫老黑!他老爸闫四海以前也是镇长,直河镇的镇长都他们家包圆了!父子俩不知道贪了多少,村里人都恨得牙痒痒!”
听到“闫四海”这名字,陈朔心头一震,握着啤酒杯的手紧了紧。
他父母的车祸就是闫四海的儿子闫志强撞的。
那会儿闫家是直河镇的土皇帝,权势熏天,他一个孤儿,还是没有任何背景的农民家庭,根本无力追究,事情不了了之。
而等他功成名就再回老家,闫家早已举家移民,了无踪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
没想到重生一世,这笔旧账又摆在了他面前,看来是命中注定!
陈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问四叔:“四叔,我爸妈的骨灰现在放哪儿了?”
四叔见他对闫老黑没啥反应,松了口气,忙答:“我本来想拿回家放着,可村里老人说骨灰不进生人门,就先寄存公墓那儿了,每天15块钱!”——他是知道闫家地头蛇在直河的厉害,不光闫老黑当着镇长,而且他爹闫四海退下来之前,还去市里面进了人大,所以闫家的能量可不仅仅在直河,在常林市的官场都说得上话!
陈朔点点头,明白了。
四叔先让陈龙金来找他,又亲自跑一趟,估计是寄存费的压力不小。看四叔和陈龙金的穿着,家里日子应该过得紧巴,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吃完了饭,陈朔结了账,邀请四叔:“四叔,去我家坐坐吧,歇歇脚。”
四叔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找到你就行。你回头抽空回趟老家,把你爸妈的事料理清楚。我跟龙金还得赶回直河的车。”
陈朔没勉强,点头道:“行,我安排一下,近期就回去。”他掏出二千块现金,塞到四叔手里:“四叔,拿着,路上用。”
四叔连忙推辞:“使不得!这咋行?我来找你,不是要钱的!”
陈朔笑着按住他的手:“四叔,你跟我见外啥?我读初中高中住校那会儿,你隔三岔五给我送吃的送钱,咋没见你嫌多?现在我给你点钱,你就别推了。”
四叔眼眶一红,哽咽着收下钱,拍了拍陈朔的肩:“好小子……有出息了!”
他们转身正要走,四叔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什么,忙回头把手里的大编织袋递给陈朔:“小朔,差点忘了!这是给你带的!”
陈朔接过来一看,袋子里装了大半袋板栗,颗颗饱满,泛着油亮的棕色光泽。
四叔又拍了陈龙金的脑袋一巴掌:“愣啥?快把你手里的给你哥!”
陈龙金憨笑着把手里的编织袋塞给陈朔。
陈朔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只捆得严严实实的土鸡,羽毛油亮,鸡爪还微微动弹,也不知这一路从直河镇到宁海,他们是怎么硬生生带过来的。
四叔说:“你打小就爱吃板栗烧鸡。这板栗是自家树上结的,鸡也是自家养的,城里买的哪比得了这味儿?拿回去让你婆娘给你做。行了,走了走了!”
陈朔看着四叔和陈龙金的背影,手里提着沉甸甸的板栗和土鸡,既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一些感动。
回到金域蓝湾,陈朔把四叔来找他的事跟林悦一说,林悦立刻重视起来,放下手里的书,皱眉道:“爸妈的骨灰?这事可不能拖!我觉得得迁到宁海来,离咱们近,也好照看。”
陈朔看她比自己还急,笑着说:“别急,迁到宁海总得先找个公墓,买好地方吧?这事得慢慢挑。”
林悦说:“那明天我们就去看!这事马虎不得。”
选公墓,足足花了好几天。
陈朔和林悦跑遍了宁海周边的墓园,心理上总想给父母找个最好的归宿。华夏人对祖坟的观念根深蒂固,风水、环境等因素都得掂量。
林悦还特意请教了王秀凤,翻了黄历,选了个宜迁坟的日子。
最后,他们看中了东南区的一个新公墓——这地方还是胡鞍山操盘的东南区开发项目的一部分。原来的老公墓要迁移,开发商在更南边新建了一片墓园,环境清幽,背靠小山,面朝溪流,风水极佳。
陈朔直接挑了个独立的小山头,专为父母的骨灰准备。胡鞍山听说是陈朔的事,二话不说,连手续都一手包办。
墓地定好后,第二天,陈朔先给四叔打了个电话,约好去直河镇接骨灰。
林悦坚持要一起去,说:“这事我得陪着,爸妈的事就是我的事。”
陈朔没拦她,夫妻俩收拾了带给四叔的东西,准备开车出发。
意外的是,林刚和许若晴也要同行。
原来,常林市最近在搞一个“荷花节”夏季旅游活动,宣传铺天盖地,说是荷花盛开、夜市热闹,还有民俗表演和烟花秀。
许若晴在网上刷到宣传视频,缠着林刚说想去散散心。
林刚心疼她,觉得她腿伤憋了太久,好不容易能慢慢走路了,出去玩玩也好。
于是,他们决定跟陈朔和林悦同路,各开一辆车,一起奔常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