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溪,快来喝药了。”
棠如月的声音,伴随浓郁的苦涩药味,从厨房里飘过来。
刚踩到一楼地板的棠溪,几乎瞬间便皱起了眉毛。
昨天终于空闲下来,棠溪便在闻九渊和棠如月的陪同之下,去了趟蔺国手那里。
一番把脉检查,依然是早产留下的后遗症,哪怕蔺国手能做的,也就是帮她开几副补气的药材。
这可苦了棠溪。
亲妈搬到京城之后,记忆里的美味没吃上多少,倒是苦兮兮的中药喝了一肚子。
棠溪实在是有点扛不住,干脆调转了方向,蹑手蹑脚朝着门口溜去。
虽然逃避喝药不是长久之计……
但还是先躲一躲吧。
现在药汤正热,也是味道最强烈的时候。
说不定待会儿回来就没这么苦了?
棠溪不知是逃避还是乐观地想着。
“溪溪?溪溪?人呢?再不来药就冷了!到时候药效没那么好了!”
棠溪察觉棠如月的脚步正在靠近,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她刚走到门口。
身后悄无声息地冒出一个声音——
“溪溪去哪儿?”
沉着、厚重,又带着隐隐的笑意。
棠溪的眼尾迅速耷拉下来。
她转过身,抱怨道: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闻九渊道歉很快:
“不好意思,习惯了。”
可惜脸上看不出抱歉的意思,反而有些促狭,
“你这是要出门吗?可是妈妈在叫你。”
看他装得一脸无辜,明明那眼里的笑意都快漫出来了!
棠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得不认命掉头回去。
“妈我在这儿。”
声音有气无力的。
棠如月刚端着热腾腾的药汤出来。
离得近些,那苦味也更重了。
丝丝缕缕地直往棠溪鼻子里钻,苦得她天灵盖发麻。
棠溪依稀想起连舌根都发苦的感觉,只好沮丧地问:
“……我真的不能待会儿再喝吗?”
棠如月责怪地瞪着她:
“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怕喝药?快点趁热喝完,我一会儿来检查!”
说完就又转头回厨房了。
棠溪轻轻叹气,最后还是坐在了桌前。
闻九渊亦步亦趋跟过来:
“都是为了你的身体,溪溪,你就忍一忍。而且蔺老说了,只需要坚持一个月。”
棠溪这次叹气更长了。
……居然还需要一个月!
她皱了皱鼻子,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起药碗,索性一饮而尽!
苦。
好苦。
非常苦。
棠溪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拧到一块儿了。
她用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气,才勉强控制自己没有吐出来。
就连她皱脸皱到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一颗硬硬的、甜滋滋的东西被塞进嘴里。
这是……糖果?
微薄的甜味冲淡了舌尖的苦涩。
棠溪总算能睁开眼。
就看到闻九渊朝她摊开手,露出掌心放着的几颗水果硬糖。
糖果的玻璃纸包装非常精致,上面写着英文,甜味清淡而不发腻。
棠溪很喜欢,就好奇问道:
“哪儿来的?我记得家里没有零食。”
闻九渊顺势将糖果放在棠溪掌心:
“早上去买的。”
大概是看到棠溪喝药时的艰难惨状,才特意一大早开车去买糖。
棠溪低头看着,眼神有些稀奇。
只是几颗糖而已。
但是,棠溪就觉得这几颗糖比其他的糖都要可爱漂亮,味道也好。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棠溪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闻九渊拉开她旁边的椅子落座:
“不生气了?”
棠溪睁眼说瞎话: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至于刚才瞪了闻九渊的事情,她早忘记了。
闻九渊忍不住,又笑了两声。
然后,他才想起:
“对了,今天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出去。”
按照棠溪的计划,今天要去趟舅舅家里,然后再陪妈妈逛逛街,顺路去看一下房子什么的。
听到闻九渊这么说,棠溪倒也不意外。
“知道,你最近忙嘛。”
棠溪一派风淡云轻。
闻九渊看着,反而有些无奈。
有时候妻子太懂事,总是让他感觉不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不,不对,有些事情过满则溢,他要懂得知足。
闻九渊很快收拾好心里的片刻涩意。
他递给棠溪一张纸片,上面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
随后便道:
“不过我拜托了朋友,他恰好在相关单位工作,到时候他可以陪你们去看。”
棠溪知道,他们要想购入四合院,相关手续是很麻烦的。
因为过去的分房政策,通常都是一套四合院有好几家人一起住。
如果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很容易碰上产权不明晰的房子,遇到纠纷。
所以,能有个熟门熟路的人帮忙牵线,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让棠溪觉得稀奇的是:
“你居然有朋友?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她以为闻九渊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也没有朋友呢。
闻九渊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孤家寡人。”
棠溪耸耸肩:
“这有什么。我也没有朋友啊!”
她人缘虽好,但相交的都是亲戚、同事。
真正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还真没有。
好在棠溪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内耗。
更不会因为朋友少,而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闻九渊看到她脸上流露出习以为常的洒脱,不由得有些心疼。
但他知道,自己表现出同情,只会让棠溪不满。
她性子向来倔,决不允许别人同情自己的。
闻九渊便只能按捺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叫白辰,和我算是发小。”
“姓白?”
棠溪立刻想起了闻家交好的人家,其中就有一个姓白。
而她之所以记得,是有次过年在闻家遇到过。
只是那部分记忆棠溪印象不深,最多有点模糊轮廓。
闻九渊却是心脏重重一跳:
“怎么,你记得他么?”
棠溪有些奇怪:
“不记得……我应该记得吗?”
闻九渊扯了下嘴角:
“你小时候,大概几岁的时候,我和他还有几个朋友,带你出去玩过两次。”
“是吗?我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棠溪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遗憾。
但她不知道,真正遗憾的人是闻九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