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就像是水中的明月，隔着一点就能摸到，但却差这一点，硬生生触及不到。
无睁开眼睛，谢无道守在他身边，梦娲的红色虚影，似乎迷失了方向，垂着头看不清神态。
是自己的精神攻击，暂时伤到了她，可却无法完全击败。
略有急切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无把女娲的惩罚和壁画的顺序问题告诉了谢无道。
谢无道拧眉深思，片刻后，他说：“有点问题，如果说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梦娲，但在她的异能里没有‘吸取梦境造成人类失忆’这一项啊。”
谢无道面色凝重：“如果这里存在着某种势力，是吞噬梦境造成失忆的元凶，那他究竟在哪里？”
无已经下了定论：“我猜，那个人叫梦主，梦渊里情况十分复杂，我并不能完全支配这里。”
无闭上眼睛，回忆起自己沉睡在梦渊中所看到一切。
“如果说梦渊是巴蛇的造物，但明显我不能完全控制梦渊……梦娲曾说过要为梦主效力，我们可以推断出，有一股力量叫梦主，暗藏着这个副本里。”
谢无道点头：“从一开始他的身影就时隐时现，不过，无，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微微一笑，避重就轻：“我想做的事，和你一样。”
谢无道听出了他的敷衍，不悦地皱了下眉毛。
无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推测——那支能杀死梦娲的箭矢，正插在我的心脏里。“
谢无道怔忡：“所以呢？如果我们想要杀死梦娲，还要把你的心挖出来吗？你这是什么见鬼的boSS？”
谢无道缓了一下，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似乎非常替无难受。
“你这是什么副本设定？找个消灭梦娲的武器，还能都从你身上拆卸，什么玩意啊，主神在玩你吧！”
无笑了，他至此已经完全洞悉了主神的用意。
赐予他强大的能力，却在每个环节设下限制；
赋予他boSS的身份，又在每个关键处埋下掣肘。
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目的：
“主神在用这个副本告诉我，“无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若不想任人宰割，就必须不断杀戮，成为更高阶的boSS。“
“这游戏里，所有的迷雾，都是他精心为我准备的棋局。”
“但你不要太过担心，我有自己的应对之道。”
谢无道笑得有些冷：“这真像是我自己爱说的话。”
空中的梦娲呼吸声急促起来，两人望向空中的梦娲，只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次是绿色发光的眼瞳。
系统通报道：“boSS梦娲砝码能量已全部释放，第三异能激发中……”
无的双瞳微微放大，原来所有砝码能量释放，会激发boSS的第三异能。
但他遇到的boSS里，甚至很多boSS宁愿身死，也不愿释放砝码能量。
这就意味着，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说，释放砝码能量比死更恐怖。
梦娲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往死里整他们？
深仇大恨？
还是说，是因为那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梦主？
两人猛然避过梦娲的绿色眼瞳，系统的笑声里混杂着一丝嘲弄的讽刺：“boSS无、玩家谢无道触发梦娲的【不看我·就是死】游戏，请玩家努力应对！”
梦娲的嗤笑声在空中响起：“我的游戏规则，就是——不看我，就是死，你们必须始终注视着我，只要有一个人注视我，我就不会杀死你们。”
她阴柔的声音仿佛阴风刮过：“我没有那么残忍，我只要一个人的命，一人死，全局终。”
她绿惨惨的眼睛在高空中闪烁，与红色的身躯交织在一起，无比诡异。
“【不看我·就是死】游戏，正式开始！”
两人齐齐望向梦娲，在游戏开始的第一秒，他们听到系统清晰的提示音——
“boSS无凝视值+2。”
“玩家谢无道凝视值+2。”
无立即骂道：“艹！居然是这种游戏，你赶紧闭上眼睛！”
这游戏规则单听规则，会感觉非常简单，只要保持凝视就可以。
但在游戏开始的一瞬间，无和谢无道就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性质的游戏。
这是一个看似需要玩家合作凝视梦娲，但却绵里藏针的游戏。
他们一旦开始凝视，凝视值就会不断增加。
凝视值到了100，那就会变成梦娲的子嗣，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只要一个人死，另一个人就能活，且游戏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很快，他们中就会有一个人要么死、要么成为女娲的子嗣。
谢无道没有犹豫，直接闭上了眼睛，冷声道：“我凝视值65了。”
在进入梦渊前，他们为了克制女娲，谢无道直冲向她，三秒增加了60的凝视值。
“凝视值+5”的提示音，在无的耳畔不间断地响起，他死死凝视着梦娲那阴森诡异的绿眼睛。
主神，你一定看破了我的想法。
你不想让我带自己离开这里。
你并不喜欢我为自己设计的大团圆结局。
你偏好的，是残破的、遗憾的、扭曲的结局，你一定觉得这才适合我吧。
可我不喜欢。
或许有人会选择把自己亲手杀死，但那不是我。
我今天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任何人。
是因为我就是自己。
我有自己的光明面，有自己的阴暗面，我接纳我的全部。
如果我为了赢，连自己的光明面都亲手杀死，那么我就丧失了最后的底线。
下一个杀谁？粟九？沈昀？
那样的我，会成为这暗塔里最阴森恐怖的boSS，或许会成为噩梦一般的传说，但那不是我的选择。
闪念之间，凝视值已经到了30。
无的手摸索在自己的心脏，在那黏着的血肉之间，他的手指来回寻索着，直到手指触碰到那坚硬的箭矢。
凝视值到达了80。
系统的声音不怀好意地笑道：“boSS无凝视值到达80，即将沦为女娲的子嗣。”
谢无道大喊：“你闭上眼！我来！”
无笑了，真不愧是自己的光明面，真不愧是自己……
或许他不如自己强，但他依旧是那个拥有一颗——那么那么诚挚火热之心的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箭矢，却愿意冒着灵魂被抹杀的风险来拖延女娲。
可正是因为他的选择，他们两人要一起赢了，可以一起活下去了。
那一刻，灵台如万花绽放，心镜似千灯骤明。
他能赢，只是因为他是自己。
“谢无道，你睁开眼，看我这一箭，为我们而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