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清沉默了一瞬，说道：“在玄学领域里，神像需要五官齐全，尤其是眼睛和头部，方能承载神明的灵力，接受香火供奉，没有了头，神像无法听到信徒的声音了，等同于失去了神力。”
陆长河环顾四周：“这是这里唯一没有头的神像，难怪哥们的怨气这么重啊。”
塔外的月光透过窗棱照在了这漆黑的身上，为他多增添了一丝阴沉的气息。
只是看着他，都觉得一种无形的寒气袭击过来。
赵青山在谢无道耳边轻声说道：“这东西的能量很强，他已经基本满级了，没有吸收你们的能量。”
这是暗吗？谢无道猜想，如果是他，可能真会具有如此强大的能量。
李玄清分析道：“如果他没有头，就等于他听不到祈愿，也不会具有信仰之力，要么他是出了问题无法接收，要么就是他已经强到了极点，不需要接收。”
陆长河干笑一声：“我看他这样子，仿佛在自己家客厅看电视一样悠哉，我觉得强到极点的可能性更大。”
谢无道蹙紧眉毛：“李玄清刚才说神像祭拜的问题，现在我想要试一试……既然别的神像是有头有脸的，我们祭拜会产生危险，那这个无头神像呢？”
李玄清赞同：“好，如果说他已经得到了某种餍足，我们就试着拜一拜吧，这可能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我来。”
李玄清将谢无道推到一边，月光照在脸上，他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终于轮到我了啊，其实是命中有数的……进副本前，我为你卜了一卦，你一定能赢的、能胜利的，因为你的卦象从来就没这么好过。”
谢无道哽了一下，他现在已经无法想象怎么赢了。
只是这样，看到所有人一个个死去，他悲伤而麻木，但又仿佛是一个必须经历的过程。
“我相信你可以胜利的，谢无道。”李玄清眼里是坚定的光，脸上的笑意就仿佛已经透过晦暗的现在，看到谢无道在未来胜利的样子了。
他跪在无头神像面前，非常标准地行了三个跪拜礼。
最后一礼，他的头深深抵在地面上好久，许出了自己的心愿。
谢无道盯着无头神像，因为没有面容，所以不知道他的态度是怎样的。
只是……
李玄清的身体突然微微耸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
等到他站起来时，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谢无道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像是一种一切终于圆满的喜悦，又带着一种落寞与遗憾。
“他告诉了我一句话，”李玄清说道，“他说，光明能驱散死亡，但光明需要从勇敢者的死亡中诞生。”
陆长河的脸色变得凝重：“我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这里有很多人腐烂了，也有很多人被神像吸收了，可这不是燃烧自我的死亡。”
陆长河轻笑一声，而与此同时，赵青山也在谢无道的耳边轻笑一声。
他们经历了两届，对这游戏规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非常清楚了。
谢无道也想到了。
他在黎月明的游戏里，看到了那时发生的事。
他差不多可以猜出来，最后终曲也就是只剩下一两个玩家。
李玄清看到谢无道沉默不语的样子，他已然能确信这一局的破局之道了。
赵青山在谢无道耳边无奈地叹息：“这游戏就是这样残酷，你不可能什么都不失去还能获胜，毕竟这不是过家家。”
李玄清笑了一下：“这里没有光明，但我可以成为光明。”
当他这话说完后，在黑色神像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根灯芯一样的线。
李玄清拿起了这线，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那线突然就长在了李玄清的手上。
就仿佛是灯芯找到了蜡烛的膏体，就这样长在了里面。
一簇火苗在李玄清手上的灯芯上亮起，霎时间照亮了这方世界。
赵青山在谢无道的耳边说道：“其实终极副本的最后一关，一关不会很难，因为已经死的没人了，再难下去，杀戮预设会严重超标。”
这一关比二维空间要简单很多。
陆长河轻叹一声：“很简单，也很残酷。”
李玄清手中的亮光，照亮了这黑暗之中的壁垒，他们看到了，在这地上，那些已经化为腐朽身躯的玩家瞬间出现。
有一半人已经像干尸一样无法移动身体，枯槁的身体就像碎木头一样散落着。
还有很多人身体烂到了一半，尚且有活动能力，也在如他们一样探索。
而所有人在这光芒的照耀下，都看到了彼此。
“我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光又一次亮了啊，但又有什么用？”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又一次？”
谢无道心想，难道其他人没有想到要祭拜黑色无头雕像吗？这似乎并不难。
为什么这个办法现在才被发现？
他很快就知道，在一堆腐烂干尸中间，他看到了一个烧焦的身体，身体被烧得变为了黑炭。
谢无道望向了李玄清，被点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要找到保证李玄清不被烧毁的办法。
李玄清的手很快就被蔓延的火烧透了，蓝色的火苗在他手臂上舞动着。
他的手颤抖不已，额头上冷汗连连，这是身体肌肤被灼烧的痛。
在蓝色火光之中，那无头神像，他的身体忽然有了轻微的起伏。
他在呼吸。
而他的脖子上，头被蓝色的火光映照出了虚影，竟然隐隐显现出和谢无道一模一样的脸。
那是暗的面容。
他的面容随着火光摇曳着，在一点点凝实。
“谢无道。”李玄清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声音里都是痛意。
谢无道回头望去，只见那蓝火已经烧到了李玄清的肩膀上，他的一只手臂全部变黑了。
勇士要燃烧自己……
但，燃料不够。
勇士烧不完自己，自身血肉的燃料就会殆尽。
他们需要很多很多的燃料，谢无道想到了这一点，赵青山也是一样。
赵青山苦涩一笑：“又是如此，果然如此……”
陆长河的眼神里多了丝落寞：“这种时候，我真希望青山在，就连我，都没办法很好说出那些畜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