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楚奕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添一盏灯。
“柳二爷,既然合作,总要有点诚意。”
他放下茶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那声音却让跪伏在地的柳宗政浑身一颤。
“等会回去之后,把你这些年,经手贪污的军械银两,一锭不少,给本侯吐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柳宗政的心窝。
那可是他殚精竭虑、蝇营狗苟,攒了多年的身家性命!
可面对如此强势霸道的楚奕,他也实在是无法反抗。
“是,侯爷,只是数目太大,牵扯也广,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凑齐……”
他俯得更低,几乎将额头抵在地上。
楚奕仿佛没看见他的狼狈,端起茶盏,凑到唇边轻呷了一口。
“无妨,本侯不急,你慢慢拿。”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却让柳宗政紧绷的神经稍松了半口气。
然而这口气尚未完全吐出,他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地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试图为自己争取喘息之机。
“侯爷明鉴!我大他一死,我们这一房在族中势微。”
“柳普那厮如今大权在握,气焰正盛,我人微言轻,怕是有心无力,实在难以与他抗衡啊……”
楚奕将目光再次落在柳宗政身上,带着洞穿一切的嘲弄。
“那么多军械的钱流进了柳氏,难道是你一个人独吞的?”
“其他几房的人,屁股底下就干净?拿住他们的把柄,逼他们站到你这边,不就行了。”
柳宗政猛地一僵,这法子狠辣、刁钻、有效!
可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万丈深渊边悬索!
那些族老们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一旦被逼急了,第一个要撕碎的就是他这个牵头人!
可眼下,他就像一只陷在冰冷泥沼里即将溺毙的肥鼠,楚奕抛来的这根绳子,无论是不是淬了毒的蛇,他都只能死死抓住。
“是…我…我明白了。”
楚奕不再看他,姿态恢复慵懒,慢条斯理地交代了几件对付柳普的具体事宜。
他的话语简洁精准,每一句都直指柳氏内部盘根错节关系的要害,甚至点出了几个连柳宗政都未必完全知晓的隐秘关节和人脉。
柳宗政越听越是心惊肉跳,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在这位年轻的侯爷面前,如被剥光了衣服,五脏六腑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直到楚奕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柳宗政才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匆匆离去。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薛绾绾才袅袅娜娜地走到楚奕身边。
她身姿曼妙,裙裾拂过地面,微微倾身,吐气如兰,声音柔媚得能滴出水来。
“侯爷,此人贪婪怯懦,反复无常,恐非可靠之辈。”
楚奕闻言,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些,却冰冷得毫无暖意。
“棋子而已,用完了,弃了便是。”
“柳氏这棵大树,盘踞太久,蛀虫丛生,该从根子上烂掉了。”
一旁的汤鹤安见状,犹豫了一下,便也转身出去,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门扉关闭的轻响落下,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薛绾绾的目光落在楚奕脸上,敏锐地捕捉到他紧蹙的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
连日来的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的筹谋与不见血的厮杀,便是铁打的金刚也会疲惫。
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挺直的脊背虽未弯曲,但那紧绷的线条却泄露了深藏的疲惫。
薛绾绾心中蓦地一疼,那双秋瞳里泛起真实的怜惜。
她莲步轻移,如踩在云端,走到他身后。
一股清雅似空谷幽兰的体香,丝丝缕缕,缠绵地沁入楚奕的鼻息,在这沉香的余韵中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楚郎。”
她朱唇轻启,声音软糯甜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钩子般的媚意,又刻意放得极轻,如情人的耳语。
“妾身近日新学了些舒筋活络的手法,见你乏得紧,眉间都锁着倦呢。”
“不如,让妾身为你按一按,松快松快,可好?”
楚奕并未睁眼,他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而略带慵懒的回应。
“嗯。”
薛绾绾嫣红的唇角弯起一抹得逞的、满足的浅笑,如偷腥成功的猫儿。
她伸出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慢慢搭上楚奕两侧的太阳穴。
随后,这位花魁小娘子,又开始用心地按压、画圈,指尖的力道由浅入深。
她的指尖缓缓滑入他浓密如墨、触感微硬的发间,如梳理最上等的锦缎。
顺着经络的走向,一点点揉按着头顶的关键穴位。
忽然,修剪得圆润精致的指甲尖不经意地刮过一处头皮,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奇异酥麻感。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顿时让楚奕原本微蹙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舒展了一瞬。
那一直紧绷如弓的背脊线条,终于不自觉地、缓缓地松懈下来,更深地陷入宽大舒适的椅背之中。
“楚郎的头发真硬……”
她将身体俯得更低了些,几乎将娇艳的脸颊贴在他耳侧。
那些温热的呼吸带着兰麝之香,一阵阵拂过楚奕的耳廓和颈侧皮肤,声音压得极低,气若游丝,带着一种缠绵的亲昵和微妙的征服欲。
“便如同你的性子一般……”
只见薛绾绾的话语消失在唇齿间,只剩下指尖继续在那片坚硬的发间温柔地游走、安抚,仿佛在驯服一头暂时收敛了利爪的猛兽。
但没一会后,她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了楚奕的后背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楚奕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两团惊人的绵软与温热。
正随着她按压的动作,一下下摩擦着他的脊梁骨。
那触感销魂蚀骨,像是有无形的火苗,顺着脊椎一路向下燎原。
她的双臂更是不知何时已从后方环了过来,十指依旧在他发间、额际流连。
但手腕内侧那细腻的肌肤,却时不时地蹭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和脖颈。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羽毛搔刮在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