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东说的是心里话。
俗话说,人红是非多。秦云东随着名气越来越高,针对他的各种谣言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秦云东都听说过,但他没有辩解,没有反击,甚至不为所动。
正常生活、正常工作、不断获得成就,这就是对谣言最有力的反驳。
人们更愿意相信长期积累的信任和口碑。
所以谣言看似气势汹汹,但只不过是乌烟瘴气,只需要耐得住性子就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佟阳脸上露出笑容,不断点头称是。
令他高兴的,不是来自秦云东的教导,而是秦云东表明的信任态度。
“云东,我很欣慰啊,在流言蜚语中你不为所动,依然能保持自己的判断力,这就比大多数人要强很多。就凭这一份信任,我一定配合好你的工作,尽快能妥善处置中安市的乱象,让中安市早日重回稳定的轨道。”
佟阳投桃报李,表态支持秦云东的工作。
这个表态很重要。
能顺利办案要靠当地支持,佟阳现在是中安市一把手,能获得他的鼎力支持,无疑会对开展工作有很大助推作用。
“老佟,你接触过继红英吗?”
秦云东对这位干练又胆大包天的女强人很有兴趣。
“见过两次,继红英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中年妇女,没长相没身材,说话也没啥素质,但不能不承认,这个女人精明过人,而且很有魄力。一看就是从底层一路打拼上来的草莽人物。”
佟阳给出了他的直观评价。
他回忆说,第一次见继红英是在魏春明的办公室。
当时天域公司是魏春明招商引进来的重点项目,继红英说要在中安市投资二十三个亿推进十大工程,其中就包括中安市的农村资产管理工程。
佟阳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送走继红英后,我向魏春明提醒,如果继红英这么有实力,为什么她不去省城或者临江市发展,这两个城市是全省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商业机会多,资本增值快。跑到经济欠发达的中安市投资,明显不符合投入产出比。”
佟阳虽然心生疑虑,但魏春明却不在意。
魏春明当时还笑佟阳疑神疑鬼。
他解释说,继红英的公司在省城和其他地市都有大型项目,到中安市投资已经非常靠后了。
魏春明心情很好,他摩拳擦掌想利用继红英的资金,完成他梦寐以求的几个大型政绩工程。
但是佟阳并不看好,而且还劝魏春明要谨慎,结果导致魏春明不高兴,双方不欢而散。
再后来,继红英就专程到佟阳的办公室拜访,刚见面就说要捐给市府一辆考斯特二十座高级商务车,又要修一条从高速公路出口到市府的快速路,服务于招商引资硬件条件。
虽然继红英没有提条件,但佟阳对继红英的意图心知肚明。
无非是拿捐赠汽车和公路来封他的口。
只要收礼,那就再也不可能硬气地说话。
因此,佟阳毫不犹豫拒绝继红英捐赠,并提醒她不要耍花样。
不料,魏春明没有和佟阳打招呼就收了继红英的礼物,而且还找新闻媒体拍摄他和继红英签署合作协议的现场画面。
佟阳虽然多次对魏春明独断专行表达不满,但魏春明却很蛮横地强力推行,利用他在常委会的人数优势,把佟阳排挤出土地证券化融资的决策圈。
从那以后,天域公司以贷款、资管计划、信托计划、票据业务等方式,从中安市违规大额融资。而中安市金融就像是没有刹车的下山汽车,一路狂奔无人可以阻挡。
秦云东对佟阳的叙述很吃惊。
他看过倪婉虹提供的大量证词,并没有佟阳提到的这些事情。
“老佟,你刚才讲的这番话,说明魏春明涉嫌收受继红英贿赂,并一意孤行推行错误的金融政策。这是对魏春明提出性质严重的指控,请你谨慎地考虑清楚后果。”
秦云东严肃地看着佟阳,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佟阳态度认真地向秦云东点点头。
“云东,咱们这么多年关系,你应该很了解我。我什么时候信口雌黄,说话不负责任了?如果不是看到你来主持处置组的工作,我是不打算说出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佟阳叹口气说,魏春明有三重背景护体,一般人都不敢把他怎么样。
秦云东不解地问:“老魏有哪三重背景?”
“魏春明在财政厅半辈子,是老资格的副厅长,所以在金融方面背景深厚。同时,魏春明又是鲍乾清推荐到中安市任职,是公认的鲍乾清派系,谁敢公然挑战他的权威?”
佟阳脸色很不好看,看样子对魏春明的抱怨由来已久。
秦云东没有接话,接着问魏春明第三重背景是什么。
“云东,谁都知道中安市是省秘书长栾健民的老根据地,鲍乾清不会不顾及栾健民的脸面,选择派自己人到中安市必定是得到栾健民认可了。那么,魏春明如何得到栾健民的支持呢?”
佟阳故意卖个关子,他吸烟说话时烟雾在嘴里冒出来,显得有些怪异可笑。
秦云东没有配合佟阳的故弄玄虚,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自己公布答案。
佟阳只好回答:“魏春明的女儿嫁给了栾健民的儿子,他们是亲家关系……”
他前倾身子压低嗓门,用手指点着桌面,仿佛曝光了一件多么大的隐私。
秦云东笑了。
“老佟,魏春明和栾健民的关系算不上新闻,省里工作的主要领导早就知道,瞧你搞得神秘兮兮的,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事。”
“云东,你恐怕不知道,栾健民的儿子起初是鲍振邦的公司副总,现在是姜慕城公司的股东吧?”
佟阳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他终于说了一件秦云东不知道的事,感觉很有成就感。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我还真没有研究过栾健民家的公子,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秦云东微笑着摸了摸下巴,望着窗外迎宾馆的景观灯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