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映照着通天河畔修罗场。
第一波攻势暂歇，留下的是满目疮痍。
原本灵光闪烁的防线如今遍布焦黑与裂痕，河岸被染成暗红色，粘稠的血浆混合着河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残缺的法器、破碎的尸骸堆积如山，一些低阶修士正麻木地清理着战场，将尚能辨认的同门遗体小心抬下，更多的则直接被法术就地焚化，避免成为妖族的资粮。
在防线中段一个相对完好的掩体后，两个满身血污、灵力几乎耗尽的年轻人靠坐在一起。
他们是书院下院弟子，白粥和金元。
白粥的左臂不规则地扭曲着，简单用布条捆缚，脸色苍白。
金元则失神地望着眼前一堆刚刚被收敛的、熟悉的面孔。
“王师兄……为了挡住那头裂骨妖牛，自爆了法相……”
金元的声音沙哑，他双眼失神，一片茫然。
“还有林师姐，她……她为了救我被飞行妖族的毒液击中，化成了脓水……”
白粥咬着牙，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的眼眶之中，有些泪水落下。
“赵教习……平时总骂我们蠢笨，可刚才……他为了护住阵眼，用身体挡住了妖圣的余波……”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乌云，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这些畜生！此仇不共戴天！”
两人沉默下来，巨大的悲伤和恨意交织。
过了好一会儿，金元才喃喃道。
“要是帝君在就好了……听说帝君功参造化，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不知道如今……”
白粥也望向高空那依旧光华乱闪的四象镇魔阵，担忧道。
“帝君踪迹缥缈，眼下……只希望太玄长老他们能顶住啊……”
就在这时，孟三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通过大阵传遍这片区域。
“诸位！乙字七区至癸字三区段，防御阵基受损严重，阵法师需时间紧急修复！”
“在此期间，此地失去阵法庇护，所有人，准备迎敌！死守！”
他的声音刚落，河对岸的黑暗中，再次亮起无数猩红的眼眸。
低沉的咆哮由远及近，新一轮的妖族袭击，竟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妈的，来了！”
金元猛地站起，不顾身体的虚弱，抓起身边一把卷刃的长剑。
白粥也挣扎着起身，仅存的右手握住了一枚雷光黯淡的符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的疯狂。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白粥低吼，虽然他怕死，但是在种族的大是大非面前，他也捋得清楚。
若种群灭亡，那么将无人族能够幸免，又会重演黑暗时代的血案。
失去了阵法光幕的庇护，人族修士羸弱的肉身完全暴露在妖族的利爪尖牙之下。
战斗瞬间进入最残酷的贴身肉搏。
“噗嗤！”
一名修士的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整个人被一头狼妖撕成两半。
“结阵！快结阵！”
有人嘶喊，但妖族的冲击太快太猛，小型的战阵刚刚成型就被冲散。
金元和白粥背靠背，奋力砍杀。
金元的长剑砍在一头蜥蜴妖的鳞甲上，迸射出火星，却被反震之力弹开，蜥蜴妖的尾巴顺势扫来，他勉强躲过，却被另一头小妖扑中肩膀，鲜血淋漓。
白粥扔出雷符，炸翻了几头小妖，但更多的妖族悍不畏死地涌上。
他们这片区域，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人员伤亡急剧增加，防线不断被撕开缺口。
高台上，孟三看着灵镜中乙字七区迅速被染红的画面，脸色铁青，急声道。
“冷戈！右翼丙字区压力稍缓，立刻调一队锐金营甲士支援乙字七区！”
冷戈的目光依旧冰冷地锁定着灵镜上全局的数据流，声音没有任何波。
“不行，丙字区压力是假象，妖族在那里埋伏了三头影杀妖。”
“一旦调动，丙字区防线会瞬间崩溃，引发连锁反应。”
“乙字七区只能靠他们自己顶住。”
“可他们顶不住！那是送死！”
孟三皱眉。
“战争，就是取舍。”
冷戈的声音如同寒冰。
“牺牲乙字七区，能为阵法师争取修复时间，能保住更长的防线，价值更高。”
“感情用事，会葬送所有人。”
孟三拳头紧握，他看着灵镜中那些苦苦支撑、不断倒下的身影，最终沉默了下来。
慈不掌兵……一切为了最终的胜利。
下方，金元的右臂被一头鹰妖的利爪齐肩撕断，他惨叫着倒地。
白粥奋力扑救，却被几头妖兽同时扑倒，符箓耗尽，灵力枯竭，眼看就要被分食。
“书院弟子，宁死不辱！”
白粥眼中闪过决绝，就欲逆转最后一丝灵力自爆法相。
“最后居然和你这家伙死在了一起，真是……哎……”
金元也惨笑着，握紧了胸前的挂坠，那是他喜欢的人赠予自己的。
可惜，她也离开了，而且也不喜欢自己。
白粥也经常因为这件事调侃金元是痴儿。
“莹儿……我来找你了。”
他调动剩余灵气，将其聚集在一起，准备一同赴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孽畜！安敢逞凶！”
一声清冷的娇叱如同九天玄冰，骤然响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