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就是跟王喜栋杠上了!
赵二溜手臂用力,将那加工过的树枝狠狠扎在地上,然后捡起一块石头从上面往下砸。
外人或许看不出门道,夏长海却注意到,赵二溜发力很稳。
每一下都是垂直向下用力,不偏不倚,重心始终保持在一个点上。
做过木工的人都知道,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别说只是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就算真是锤子,也很难保证每一锤子下去都不差分毫。
但赵二溜偏偏用一块石头做到了!
光凭这一手,夏长海基本就能肯定,赵二溜之前确实没吹牛逼。
因为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只有不断练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赵二溜看了差不多10分钟,
原本一臂长的树枝,就只剩下20公分左右露在外面,其余全部砸入土中。
蹲下来看了看,确认没问题后,
赵二溜丢掉石头,双手抓住那根树枝开始左右摇晃。
很快,一个50公分粗细,80公分深的洞出现在三人面前。
将木棍从洞中轻轻拔出来,随手丢到一边。
赵二溜从裤兜中翻出一个小布袋。
王喜栋凑过去看了看,好奇地问:“这里面是啥?”
“粗盐。”
夏长海大致知道挖鹿窖的过程,
原理和他之前用尿泡引狍子差不多,但挖鹿窖的精髓和难点并不在这里。
赵二溜并不惊讶夏长海能猜到,自顾自地抓了一大把粗盐,慢慢撒入洞中。
而后又掏出一个很小很土的纸包。
夏长海眼睛一亮,药鹿药鹿,自然是要下药,药粉就在里面。
而那小纸包中,无疑就是药!
“赵哥,这是啥?”
“嗯。”
赵二溜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对手上的东西相当忌惮。
不过,知道那玩意是啥的夏长海,比赵二溜还要紧张。
换作是他的话,反应估计比赵二溜还夸张。
至少他是绝对不敢只拿一个纸包就装那玩意!
白霜,学名氰酸甲钼,
又名偏毛霜,白色,晶状,易溶于水,剧毒!
不用多,只要0.5毫克就足以杀死一个成年男性!
药鹿一般用两种药,
一种就是这个氰酸甲钼,
另一种叫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
将氰酸甲钼小心倒入洞中,赵二溜又抓起一把粗盐灌进去,
到这里,一个鹿窖就算完成了。
做完这一切,赵二溜朝王喜栋抬了抬下巴,一脸“老子是不是很厉害”的表情。
结果王喜栋不吃这一套,小声嘀咕着:
“不就挖个洞,往里面倒点药么,你这也没啥难度啊。”
“要有那药,我也能搞。”
声音不大,但这也太瞧不起人了,谁能忍?
赵二溜当即就要撕那药包,结果被夏长海拦了下来。
他知道这俩人的脾气,现在还只是斗斗嘴,可他要是不插手,说不准真能翻脸。
“喜栋,这事儿你还真整不了。”
啊?
“为啥啊,老大。”
王喜栋不再质疑赵二溜,转而怀疑夏长海的说法。
但他是真不理解,就挖个洞放点药,这有啥难的?
看起来五岁小孩都能做!
夏长海耐着性子跟王喜栋解释了一下。
药鹿看上去确实很简单,前后加起来也就三个步骤:
找树枝
抠洞
放药
但里面的学问大得很!
外行人要是就按这三个步骤的大方向去做,
不知道里面的细节,八辈子也成功不了。
前两个步骤没提及特别的内容,仅仅是考验技术能力。
真正的难点在于第三步:投放药物!
首先是投放药物的深度问题。
这一深度并没有明确的标准,完全依赖个人经验,
既不能距离地面过深,也不能距离地面太近。
当鹿从鹿窖附近经过时,肯定会闻到粗盐的气味。
它们无法抵挡这种诱惑,就会凑到鹿窖跟前。
虽然鹿窖洞口直径为50公分,鹿头无法直接伸进去,
但这无需担心,因为鹿虽然不会刨土,却会啃食泥土。
鹿将洞口啃大之后,就会把脑袋伸进去。
起初,鹿只要低下头就能舔到粗盐,
但随着上面的盐被舔食完毕,为了舔到更多的盐,鹿就不得不跪下来。
随着鹿越跪越低,它的脑袋就会伸得越来越深。
此时,鹿一旦舔到毒药就会中毒。
当鹿的两只前蹄跪地,脑袋还埋在土里时,
在它被毒死的瞬间,恰好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结构,这样鹿就不会倒在地上。
如此一来,鹿脑袋上的鹿茸就能得以保全!
从整个过程可以看出,鹿舔到毒药的时机至关重要。
如果毒药下得太浅,鹿会过早舔到毒药,此时它的身体尚未形成稳定的三角结构,死亡时就会倒下。
鹿茸撞击到地面就会碎裂,这样就变得不值钱了。
而如果毒药下得太深,鹿费尽力气也舔不到,自然就会离开。
鹿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是太笨。
这就是下药既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的原因。
其次是毒药的品种问题。
药鹿所用的毒药必须是剧毒,要达到见血封喉的程度,只需沾染一点就能致命。
如果毒性不够,鹿发现不对劲后就会疯狂挣扎。
而一旦鹿挣扎起来,鹿茸又怎么能保留下来呢?
如今药鹿的人越来越少,除了传承方面的问题,毒药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因为毒药很难找到!
随着相关制度越来越完善,很多毒药都成为了违禁品,普通人根本无法获取。
没有毒药,还谈什么药鹿呢?
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赵二溜手上的那包毒药,夏长海估计应该是他父辈留下来的,当然,这与他无关。
只见他依照之前的方法又挖了两个鹿窖,
据他所说,一片林子最多只能挖三个鹿窖,
至于其中的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反正他父亲就是这样教他的。
见识到赵二溜的真本事之后,王喜栋不再对他进行“嘲讽”。
好在赵二溜这个人有点健忘,转头就把刚才的事情忘了。
没过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又变得十分要好。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朝着山下走去,
但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生产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