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咳咳……咳……”
画面消失,感知切断,牧小昭猛地睁开眼睛。
凉风从未关严的窗缝里钻进来,吹在她汗湿的额头上,激起一阵寒意。
心跳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要挣脱束缚般,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脑海中还在回荡着那些过去的画面,胃部还残留着因悲愤而持续的痛楚。
【|?'-'?)??禀报宿主,以上就是回忆气泡的全部内容!宿主可以根据情况选择下一步策略!】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了。
牧小昭轻轻叹了一声。
她依然坐在郁夕的房间里,迎着清晨的微光。四周很宁静,仿佛刚才做的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那不是梦。
那都是郁夕亲身经历的真实过往,是尘封在阁楼角落的残酷真相。
“等等——如果说这才是真相的话,那之前有很多事情的逻辑就对不上了。”
“难道说,郁夕一直都活在夏正衡的谎言中吗?”
牧小昭脑中像被强行塞入了无数碎片,高速旋转,撞击出令人窒息的轰鸣:
夏正衡西装革履下掩盖的暴戾与狰狞;
郁子潇奄奄一息的惨状;
小郁夕仰着头,瞳孔里映着父母扭曲身影时那令人心碎的模样……
“心因性失忆……缺乏安全的环境……失忆带来的‘好处’……”
牧小昭喃喃重复着医生的话,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郁夕会忘记那段可怕的记忆,以及夏正衡这些年对郁夕若即若离、甚至隐隐排斥的态度——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女儿”的符号,一个不会想起真相、不会威胁他声誉和地位的“安全”符号。
那个男人用冷漠、疏离、用无形的压力,甚至可能用言语或环境的暗示,在郁夕的潜意识里不断加固着那道屏障:
忘记是安全的,回忆是致命的。
不仅如此,他甚至伪造了郁子潇的遗言。
既然自杀是个伪命题,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郁子潇留下的遗书——那三句留给郁夕的话,全都是夏正衡的谎言。
十几年来,他装作父女情深,不仅派人关照郁夕,还一遍遍的提出让郁夕回归家族——但那全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夏正衡,根本不可能希望郁夕回去。
他派安斓照顾郁夕,是为了监视女儿的动向;
假意提出要郁夕回家,是为了做好表面功夫,以此掩盖自己真实的意图。
站在这一假设上,接下来的行为便也可以一并理解了。
牧小昭闭上双眼,在床上坐端正,好让自己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刚才得到的那些信息过于密集,她必须一一理顺才能进行下一步推理。
“夏正衡不希望女儿回到庄园,但又突然表现出对郁夕的过分关心,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原因只可能是这个……”
牧小昭托着下巴沉思,口中念念有词。
“前段时间,互助社的反抗活动越来越频繁,给夏正衡带来了不安,他急于立稳自己的人设,同时抵消郁夕的疑心,于是经常让安斓关心郁夕的事情。”
没错,他最初肯定是这么打算的。
而这一切,也成为了故事的开始。
不知道背后原因的夏素衣误解了父亲的意图,认为是夏正衡对郁夕有所留恋,想要更改继承人的位置。
由于感受到了威胁,她和母亲段珠暗中陷害郁夕,多次失败之后,又想出各种办法,想把郁夕从夏家的权利结构中踢出去。
为了把郁夕的控制权抓在自己手中,夏素衣暗中驱使宋卓卓对郁夕进行霸凌,同时另一面以“好姐姐”的形象出场,企图得到郁夕的信任,再借机把她推向联姻。
可惜,季少鸣破坏掉了夏素衣原本的计划,联姻失败,郁夕却回归了家族,甚至还短暂地抢了她大小姐的风头。
夏素衣气急败坏,想要再次稳住自己的权利位置,恰好此时夏正衡也表现出想让郁夕离开的念头。
于是,原本分崩离析的一家人“重归于好”。
他们各怀鬼胎,一起坐在了那张晚宴的餐桌边,齐心想要把郁夕从中心城支出去,以满足他们每个人自己的利益。
“一群人渣……”
牧小昭的牙齿咯咯作响。
她在生气,为郁夕生气。
凭什么这个世界那么多人针对郁夕?
凭什么郁夕只是这些有权人手中的棋子?
那些人从来没有把郁夕当做家人,却能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如此虚伪,虚伪得令人作呕。
不仅如此,他们还站在这座城市——不,是整个小说世界的中心。
他们践踏着别人的生命,享受着无数人的血汗钱,当着万人崇拜和尊敬的对象。
牧小昭觉得这个世界疯了,彻底疯了。
不——如果这是这世界合理运行的规则,那么疯的人,说不定是她自己,是她的认知太过正常,才在这个不正常的世界里如此突兀。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牧小昭浑身一僵,她抬起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光线从走廊斜射进来,勾勒出一个纤细却异常挺直的轮廓。
逆光中,看不清来人的表情,只有那双赤红的眼睛,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幽深、沉静,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是郁夕。
“小昭,我回来了。”
郁夕腋下夹着公文包,像往常那样脱鞋进来,黑色长发扎成马尾,在身后摇摆。
“……”
牧小昭没有说话,只是呆呆望她。
忽然,她从床上跳了下来,两只没穿鞋的小脚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拍打着,猛地扑进了郁夕怀里。
一头光泽亮丽的银发在空中飘过,然后纷纷落下来,郁夕看着怀中的人儿有些诧异。
“小昭……你怎么了?”
她小心地问。
然而牧小昭什么也没说,只是久久抱着她,抱得非常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