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
傅景琛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才三岁,她的二爷爷就伙同外人把她卖去了北国,这期间她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挨了多少打,又是怎么偷渡回来的,你全都不在意?”
江凛怔住了。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每一天都在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为什么自己不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她,为什么永远都尽不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他自责,他后悔,他痛苦,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团团照片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还好团团没吃苦。
自己怎么能因为一张照片就断定团团没有吃苦!
万一照片有美颜呢?
一想到团团挨了打,脸上身上全都是伤疤,只不过被手机美颜掩盖了,江凛的心都像被刀割了一般难受。
“你弄丢了团团,”傅景琛停顿了一下,“不止一次。”
江凛脸色惨白。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爸爸拧眉道,“团团的事我们固然有错,但这不能成为你阻止我们见她的理由。”
“为什么不能?”
傅景琛冷笑:“你们有资格养她吗,短短半年的时间,居然把一个三岁孩子弄丢两次,蠢到令人发指!”
江凛也反应过来了。
傅景琛这个老东西真阴啊,明明是想阻止自己见团团,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让自己愧疚,是,他是愧疚了,但他可以补偿团团啊,因为愧疚而放弃团团的抚养权,那才叫蠢货,他冷着脸说道:“我们养不养团团,你傅景琛说的不算。”
“傅总觉得江家不配养团团,那谁配?”花焕轻笑一声:“你吗?”
“不行?”
“傅总日理万机,还有时间养孩子?不会是想着把团团交给保姆照顾吧,”花焕摊摊手,“我们几个可都能抽出时间,带团团四处旅游呢。”
傅景琛皱眉。
还要陪她玩?
这倒是他从来都没想过的,从他十八岁正式接手公司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年,这十五年他几乎没请过假,年节都不忘加班,真正意义上的工作狂,现在让他玩,还是带一个小团子玩,他确实有几分不适应。
但要因此放弃团团的抚养权?
“呵,旅游?我怎么做不到了?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出发。”
“说得好听。”
花焕笑了笑,说:“据我所知,傅总从来都把工作看得比命还重要,你会为了团团,放弃工作?就算你能,你也不适合养团团吧?”
“老貔貅,”江凛嗤了一声,“你知道养一个孩子需要多少钱吗?”
傅景琛笑了:“我养不起?”
开玩笑。
他对别人确实是傅扒皮吝啬鬼,可对自己的女儿他能不大方?这可是他唯一的孩子,虽然有点烦人,但也是他的亲生崽,傅氏未来的继承人,他花多少钱培养她都不为过。
“你养得起你还坐地起价?”江凛睨他一眼,“当初我想给团团解约,你狮子大开口,要了我一个亿。”
傅景琛愣了愣。
咦?
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事儿?
但他当时不知道团团是自己的孩子啊,他要是知道,早就争团团去了,谁在乎这一个亿,一个亿换一个亲生崽,他赚大了好吗,他开口就道:“你反悔了?我可以把钱还给你。”
“不稀罕,谁知道你动了什么坏心思,”江凛不无得意道,“我是团团的生父,我不给她花钱,谁给她花?”
“生父都能把孩子弄丢两次,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你怎么说话呢你!”
“团团出事是意外,”花焕冷冷地看了江凛一眼,这才把目光落到傅景琛的身上,逐字逐句道,“因为一个意外,剥夺江凛抚养团团的权利,你未免太过分了些。”
“花焕。”
傅景琛眯了眯眼睛:“你很奇怪。”
花焕眼神一闪。
“我说江凛不配养孩子,你急什么,少一个对手,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傅景琛恍然,“我知道了,你和江凛结盟了吧,哦不,我应该说,你们结盟了?”
你们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傅景琛眼神冷冷,缓缓地扫过江凛、晏辞、花焕和谢谨言四人的脸:“你们几个还好意思说我阴险?”
“关你屁事,”江凛不耐道,“你一个后来的,消停点会死?”
“我之前说江凛不配养孩子,确实不对,”傅景琛抬眼,黑漆漆的眸子闪过一抹冷色,“因为不止是他,你们,对,你们几个全都不配。”
不等他们反驳,傅景琛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一个智力有碍的未成年,一个患有狂躁症的戏子,一个淫荡下流的色胚,还有一个,谢谨言。”
谢谨言静静地看着他。
“我很好奇你掺和进来干什么?”傅景琛道,“你有正常人类的感情吗?进门到现在你说过一句话吗?你的表现让我都忍不住怀疑你争夺团团抚养权的目的啊,谢医生。”
“我想养团团。”
谢谨言平静开口。
傅景琛:“……”
你管这叫想养?他嗤了一声,道:“你们看看你们四个这歪瓜裂枣的样子,养哈巴狗都费劲还养孩子。”
“我们不配你配?”
“恭喜你,答对了,”傅景琛笑道,“确实只有我配,你可算说了一句人话啊,继续保持,等等,你干什么?小朋友,你是不是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
“老东西,”江凛咬牙,“你是不是只会耍嘴皮——”
“稍等。”
傅景琛晃了晃手机:“我接个电话,喂,对,没错,我知道,让他进来。”
江凛皱眉:“谁要来?”
“喏。”
傅景琛抬了抬下巴,示意江凛往门口的方向看:“这不进来了吗?”
这是一个高壮的男人,目测能有两米高,五官端正,眼神锐利,眉眼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硬是破坏了他脸上的正气,平添了几分狠戾,给人一种他十分危险的感觉。
哪怕只穿了一身病号服,众人也能从他鼓起的肌肉和小麦色的皮肤,看出他的不同寻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