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医叹气,摇了摇头:“允则,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我……”
林允则猛地撑起身,眼中全是怒意:“明明我研制的出压制梦魔花毒性的方法,为什么你不让我用?返老还童的药明明就快成功了,为什么你百般阻挠?哼!不就是是怕我青出于蓝嘛!你就是在嫉妒我!”
林允则指着腕间未消的毒斑,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如今我不慎,中了这毒,你开心了,随你的意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我定会会成功!在所不惜!”
庄太医很是心寒,有些怒意:“我以前只以为你沉迷医术,稍微有些偏执罢了,却不想,你连最基础的是非道德都分不清了。你说说你们为了试药,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这返老还童的药,真的对百姓有什么用处吗?医者父母心,要有一颗仁心,不是为了私欲!”
“哈哈哈……你可真虚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总把这医者父母心这种话挂在嘴边,可是那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明明有一身本事,施展不出。你每年搞什么义诊,就那些贱民头疼脑热的小病有什么好治的?看不起病,那就去死啊!”
“啪!”庄太医扬手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你不配做我的弟子!我只当这么多年,我瞎了眼!你现在毒入骨髓,也算你咎由自取,你走吧,我不会再给你治了!”
“谁对你好,谁对你恶,都分不清吗?”容婉吟看不下去了,指着他腕间的毒斑,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现在中了这毒,连庄太医也救不了你了,你就下去跟阎王爷显摆你的天资聪颖吧!”
林允则听闻只剩半月寿命,霎时如遭雷击,浑身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他猛地从床上跌爬下来,颤巍巍扑到庄太医面前,一把抱住庄太医大腿,哭喊道:“师父!师父,您救救我!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林允则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师父医术高明,而且绝不会在这个上面撒谎,如果师父说治不了,那必定就是治不了了。
他涕泪横流,双手紧紧攥住庄太医的衣摆:“师父我以后再也不碰梦魔花了,一定听您的话!师父,我知道错了……求您救救我……”
庄太医长叹一声,还是心有不忍,枯瘦的手掌抚上林允则颤抖的后背:“允则,非是为师不救你,这梦魔花毒已侵蚀脑髓,我实无万全之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当年六皇子去药王谷时,你给六皇子以毒攻毒的药,其实那药已经伤了六皇子身子的根本。不过是因为,他仗着年轻,加上药量不大,还有皇家各种秘药,这才能保下他。可是不是谁都有他这么幸运的!”
林允则,双眼空洞,一直嘟囔着:“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死的!我还要做万世敬仰的医圣!不会的!你骗我!对,就是你骗我,你嫉妒我!啊!啊!”
眼见着林允则发了狂,庄太医毫不犹豫抽出金针刺入穴位,林允则的身子瞬间瘫软下来,晕死了过去。
“庄太医,这……毒真的解不了了?”容婉吟有些感叹,毕竟还是一条人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生命逝去。
庄太医摇了摇头:“我只能尽量让他剩下的日子,过得不那么痛苦……允则这边……我会尽量打听关于梦貘花的事情,有什么情况,我再联系你们……”
庄太医的话,很明显,已经下了逐客令。
众人相视,心下了然,颜明彰带头拱手道:“庄太医,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庄太医满脸愁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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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宫里那个小湖畔,烟柳垂绦,碧水悠悠。一位年轻人坐在青石矶上,他面容清秀,身着宽大半旧不新的素色道袍,腰间玉佩随微风轻晃。
此人正是三皇子郭熙珩,乃贤妃所出,倒是宅心仁厚,素有贤名,偏偏前几年因亲眼见太子坠马,惊吓过度加上伤心,身体一直不好,皇后看到他便会想起自己的皇儿,所以也不待见他,命他在宁安宫好好养病,无事不要随意外出。
三皇子也乐得自在,如今虽已成年,却仍然住在贤妃娘娘的宁安宫,并未出宫开府。
三皇子左侧立着一位内侍,那内侍手里拎着一个竹篓,里面已经有好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无待,你说,我这杆子能不能钓上来一条大的?”三皇子手臂微扬,手腕轻抖,手中鱼竿用力一甩。那裹着鹅毛的鱼漂“咚”地一声砸入水中,惊起一圈圈扩散的波纹,“若是钓上来了,晚上给母妃做个鱼汤如何?”
那个叫无待的内侍却面色有些不安,不断回头看着不远处立着的几人,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殿下,那个……颜大人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啧……哎……”三皇子一脸不耐烦地望着无待,“你别说话,你看,把我的鱼都吓走了!”
“三皇子……”颜明彰见机快步上前,拱手道,“臣乃监察提刑颜明彰,有要事找您。”
“呵,找我能有什么要事?”三皇子连头都没有回,捻起一块鱼饵,将它挂到鱼钩上面,自嘲道,“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丢在角落都无人在意。现在这样的日子,很好,很安静。你们太吵了,吵得鱼都跑了……”
三皇子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眼神里还是闪过一丝落寞。
“三皇子,你真的甘心,在这破旧的宫殿渡过一生,而毫无建树?”颜明彰目光咄咄,盯着三皇子。
“那我能如何?”三皇子终于回过头,他停下手中动作,看着颜明彰,“我知道你,我与你这种天资聪颖的人不同,我什么都没有,空有一个皇子身份,身份除了给我带来危险之外,没有任何好处。活成一个影子,一个无人在意的影子,这已经是我这个凡夫俗子想到的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