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慧兰再次一愣,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随即瞳孔微缩。
陈大山戴到他手上的,是一个很粗很粗的金镯子!
李大柱给王玲玲买的那个,她是见过的。
眼前这个,比那个粗了足足一倍,在阳光下泛着沉甸甸的金光,晃得她心口发颤。
赵慧兰怔怔地看向陈大山:“你……你给我买这个干啥?”
陈大山嘿嘿一笑,冲着她眨了眨眼:“别人有的,我媳妇儿也得有,而且只能多,不能少!”
赵慧兰:“……”
心里暖成一片!
下一秒,她也用力回握住了陈大山的手掌:“还是退了吧,这东西太扎眼,再好看我也不敢戴着出门!”
“我听收音机里说,有个女的戴着金耳环出门,不仅被人抢了,连耳朵都给扯烂了!”
赵慧兰坚定道:“我不在乎啥金镯子金镯子,既然跟你结了婚,就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
“穷也好富也好,只要你是真心对我好,咱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我就啥都不在乎!”
陈大山看着她眼里的认真,心里又暖又软,反握着她的手,把金镯子轻轻往她手腕里推了推:“可以不戴,但不能没有!”
“我给你买这个,不是要跟谁比,是想让你知道,跟着我过日子,别人有的体面,你也得有。”
他的神色带着几分执拗,却又满是真诚,“这镯子你收着,往后锁在抽屉里也好,压在箱底也罢,等咱们孩子长大了,还能跟他说‘这是你爹当年给你娘买的’,多好?”
赵慧兰听着这话,眼眶又热了。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沉甸甸的金镯子,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镯身,忽然笑了:“你呀,都这么大人了,咋还跟小孩子似的?”
嘴上这么说,握着陈大山的手却更紧了,连带着金镯子也贴得手腕更暖。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腻歪了!”
一旁的陈桂花笑着打趣,伸手拉了赵慧兰一把,“要拜堂了,咱们快去看看!”
正说着,堂屋里便传来了老支书李树根的声音:“吉时到,结婚仪式正式开始!”
掌声和欢呼声响起的同时,门外的李二柱又放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前些年破除迷信,村里人结婚已经不兴拜天地、拜高堂了。
先是由老支书这个证婚人诵读证婚词,然后让一对新人朝中堂画里的毛主席像鞠躬,再给双方父母敬茶改口,简单的仪式也就结束了。
仪式一结束,屋里屋外顿时就再次热闹了起来,帮忙的人开始迅速地上菜。
大碗的红烧肉、金黄的炒鸡蛋、喷香的炖鸡肉,还有粉蒸肉、粉蒸排骨、梅菜扣肉……
山里条件有限,大多数人家的堂屋和稻场都不大,根本容不下所有来吃席的人,向来都是流水席。
这一拨人吃完收拾干净,下一拨人再接着坐。
还得提前请一个有威望、有经验的人当“督官”,全权负责人手安排等各项事宜,维持秩序。
这种时候,无论你以前跟主人家的有啥矛盾,“督官”安排做啥,你就得做啥。
搬东西、搭棚子、烧水做饭、端菜收桌、奉茶撒烟……
说到底,这其实就是山里人的“人情交换”。
谁家都有老人,谁家都有孩子!
谁都不敢说自己家的老人不会死,自己家的孩子不会结婚生娃,一辈子都不办红白喜事。
别人家办事的时候不帮忙,那他自己家办事的时候,谁还会去帮忙?
陈大山他们在外面耽误了一会,没能挤进堂屋,倒是占了便利,转头就在身后稻场上找到了位置!
年轻的一辈几乎都在帮忙,第一拨上桌吃饭的除了远客、贵客,相熟的都是村里的老人。
见陈大山和赵慧兰过来,林大妈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大山家的,来挨着我坐,这边风小!”
随着鞭炮声再次轰鸣,第一拨流水席正式开席。
陈大山刚给赵慧兰夹了块炖鸡肉,一旁的李大妈就忽然压低声音,朝几人凑了凑:“你们听说了没?李新鼎家,又出大事了!”
陈大山闻言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是跟“村口情报部”的核心成员,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而赵慧兰则是眼睛一亮,立马问道:“啥大事?他们不是出去找人去了吗?难不成是找到了?”
“找到个屁!”李大妈往嘴里塞了一片粉蒸肉,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含糊不清道:“那天拴子奶奶去李新鼎家闹了一场,回去就催着拴子二叔三叔、还有二癞子他爹,拽上李新鼎两口子一起出门去找那三个混小子去了!”
“从镇上找到县城,又从县城找到市里,整整找了四五天,钱花了不少,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着!”
“你们想想,那县城和市里得有多大,又得有多少人?”
“就跟大海捞针似的,凭他们几个,也能把人找到?”
张大爷端起老烧眯了一口,皱着眉头补充:“李德文走的时候,把家里的钱全拿走了,一分都没留!”
“卢招娣没办法,就去找李春梅要钱,那丫头早就跟他们闹翻了,哪还会给钱?”
“后来卢招娣没辙,只能是厚着脸皮回了趟娘家,才弄到了点钱去找人!”
“可钱都花光了,人还是没找到,回了镇上,立马就又去找李春梅要钱……”
没等张大爷说完,李大妈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接过话头:“结果你们猜咋着?”
赵慧兰听得入了神,顺着她的话茬当起捧哏:“难不成李春梅也出啥事儿了?”
“那丫头鬼精鬼精的,怕是早猜到她娘还会去要钱!”李大妈得意地扬了扬眉,揭晓答案,“卢招娣他们刚出发去县里找人,她就把鞭炮厂的临时工辞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了!”
“听鞭炮厂的人说,好像是去了南方大城市,具体去了哪儿,压根没谁知道!”
同桌的其他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林大妈下意识地问:“你的意思是,李新鼎现在儿子、女儿全都跑没影了?”
“可不是嘛!”李大妈摇了摇头,多少有些唏嘘:“他们是昨天半夜回来的,哭天抢地的,把我们一家子都给吵醒了!”
“李新鼎哭得死去活来,一直都在骂卢招娣,怪她不该打李德文,两口子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闹得鸡飞狗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