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站口外，温柠挽着姥姥胳膊，打车去了姜姥姥家。
两位老人是发小，有着过命交情。
姜姥姥前几年跟儿女去了国外居住，这次回来除了想看看执意留在国内发展的外孙，还想再见一见发小。
“前面一身旗袍，满头小黑卷的就是你姜姥姥。”出租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温柠姥姥眼尖，一眼认出不远处走来的发小。
倒是温柠和站在老人身旁的男子对视瞬间，都愣了两秒。
“温柠？”
“唐煜？”
老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你们俩，认识？”
唐煜咧嘴一笑，“她是我同事，就坐我对面，好巧啊。”
几人寒暄了两句，唐煜接过温柠手上拎的礼盒，顺势耳语：“我跟你说个事，你有个思想准备？”
“思想准备？”见唐煜神秘兮兮的，温柠一脸狐疑往前走着，“难不成你家还吃人？”
“我跟你说正事呢，你怎么……”
“这俩孩子，有啥悄悄话到家再说吧。”姜姥姥催促着打断了两人对话。
电梯很快停在二十五层。
唐煜手指贴在锁具上，打开户门，屋内大面积黑白灰，部分深棕色软装点缀，低调大气，但……少了些家的温馨感。
温柠眨眨眼，这风格跟唐煜很不搭。
在玄关处低头换鞋的功夫，温柠耳边传来熟悉清澈的声音。
“李姥姥好，我是陆敬亭！”
温柠心脏猛地一颤，怔在原地。
“……”
重名？
不可能是他！
屏住呼吸，温柠缓缓眸了眼玄关柜镜子里的男子。
男子一身黑色休闲装还挤了个围裙，嘴角扯着不咸不淡的弧度。
温柠舔舔唇，倏然回想起唐煜在小区门口时说的四个字：思！想！准！备！
半天，温柠别扭转身，干涩吐出三个字，“陆！总！监！”
见温柠看自己的眼神冷得想刀人，唐煜挠着头笑呵呵，“他是我哥！同母异父。”
难怪，之前就觉得唐煜对陆敬亭的态度怪怪的，可温柠怎么也没能将两人联系起来。
“还真是，小煜在敬亭手下做事，那圆圆你们也认识了。”姜姥姥笑了笑，顺势拉过温柠的小手，指了指陆敬亭。
“圆圆，在家叫他名字就好，什么陆总监的，他要是在公司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姥姥，姥姥替你教训他。”
陆敬亭轻笑笑，搀扶温柠姥姥往餐厅走，“饭菜都备好了，大家边吃边聊吧。”
温柠眼睛睁大了些，下属吃上司亲自做的饭？
即便是满汉全席，她也不敢吃啊！
餐桌上两个老人对坐，温柠挨着姥姥乖乖坐下。
见陆敬亭给两位老人倒完橙汁，似是朝自己走来，她受宠若惊起身，“陆总监，我自己来吧。”
伸出小手去接橙汁瓶的瞬间，两人指尖触碰，陆敬亭停顿片刻，不由得眸光幽深了些许，“你是客人，还是我来吧。”
她小手在半空顿了一秒，乖乖收回，“那……谢谢，陆总监。”
最后，陆敬亭端着橙汁，绕过桌边，坐在温柠正对面。
两位老人聊得热闹，温柠此时还在纠结为什么唐煜不早点告诉自己，见唐煜用口型说了句：晚点给你解释。她才作罢。
夹了片面前盘子里的小油菜，温柠低着头强装淡定地吃了起来，倏然耳边传来姜姥姥关切的声音，“圆圆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姜姥姥又给陆敬亭使了个眼神，“照顾下你圆圆妹妹，给她夹肉吃！”
“……”圆圆妹妹？
见陆敬亭拿起公筷夹了块糖醋小排放在她碗里，温柠赶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轻声开口，“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姜姥姥看温柠的眼神越发慈祥，嘴角上扬，“圆圆，交男朋友没有啊？”
“没，还没有，姜姥姥。”
唐煜挑了挑眉，“我今天还在食堂看到你捏一个小男生的脸，那男生长得还挺帅的，不是你对象？”
对！象？
温柠姥姥转过头看她，眼神里充满疑惑与质问。
注意到一向正经的上司陆敬亭也放下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温柠赶忙摆摆小手，语气有些急，“他是我堂弟！”
“他来这边读大学，因为学校伙食好把他给吃胖了，我看他可爱就捏了两下脸。”
陆敬亭眨了下眼，不甚在意地拿起面前的饮料杯，抿了几口。
“那圆圆想找个什么样的？”姜姥姥追问。
温柠心情就像过山车，刚解决一个问题，又被抛出一个新问题。
她最怕的就是过年被七大姑八大姨追问成绩，好不容易长大了又被催着恋爱结婚。
“比我年长些，成熟稳重的吧。”温柠思了两秒，照着一路向阳给她的感觉描述了下。
“你看你敬亭哥哥，是不是刚好符合？”姜姥姥很是直接。
温柠看了眼正在喝饮料的陆敬亭，又迅速收回视线，低头默不作声。
委婉的话她最不会说了，还是婉拒上司，她还不想被炒鱿鱼。
但她肯定的是，她怎么也不可能喜欢眼前的狗上司陆敬亭。
所以她选择不说话，无声地拒绝。
陆敬亭放下饮料杯，像是要开口，被唐煜截道：“我反对！”
……？
“温柠比我哥小了7岁，她甚至比我还小一个月呢。”
见大家齐刷刷盯着他，他张了张口，复又张了张口，“让我叫她嫂子，我不要面子的呀？”
……嫂子？
不敢不敢，她可不敢当。
姜姥姥压根没理会他，更没注意两位当事人喝饮料缓解尴尬。
“差7岁还好，年龄大点会疼人，而且我们敬亭事业有成，长得也不错，187的大高个，有房有车，还知根知底，你说是不？”她笑嘻嘻盯着温柠姥姥。
187？
温柠想了想自己164，得出结论：身高不合！
温柠姥姥反而微笑点点头，不吝夸赞，“你可真有福气，俩外孙都这么优秀。”
“有啥用，一直不肯交女朋友，我还想抱外孙呢，急死个人！”
像是想起什么，姜姥姥缓缓开口，“敬亭，你小时候我还带你去李姥姥家，看了刚出生不久的圆圆，你还抱过她呢，有印象吗？”
他抱过她？还是婴儿的她！
陆敬亭和温柠同时被橙汁呛住，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整顿饭下来，温柠感觉气血都消耗了大半。
眼看姜姥姥越聊越兴奋，温柠看了看手机，对姥姥耳语：“九点了。”
祖孙俩刚起身又被姜姥姥拦下，“你跟温柠这两天就住这吧，咱姐俩好多年没见了，好好说说话。”
陆敬亭嘴角上扬，眼底眉梢都透着几分笑意，“这几天假期，我们可以带你们到处逛逛，您住这也方便，省得来回折腾。”
“就是就是，留下吧。”唐煜也应和道。
见姥姥开始犹豫，温柠在姥姥耳旁低声道：“我换的衣服都没带，咱们还是回去……”
话音未落，姜姥姥拉过温柠白皙的小手：“让你敬亭哥哥开车带你回去取，你就陪姜姥姥住几天吧”
“好！”陆敬亭应的很快。
“……”温柠嘟着嘴，就三天假期，还要天天面对上司，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为了避免尴尬，温柠拽着唐煜一起。
两人跟在陆敬亭身后出了电梯。
温柠：“解释吧，为啥不早点告诉我你俩的关系，还是不是朋友？”
唐煜：“我在小区门口就想说了，你不听呀？”
温柠：“我是说刚入职的时候！”
“哦。”唐煜眯了眯眼，“我要是说了，你还能跟我结组打游戏？”
好像说的也是，温柠没再计较此事，跟着唐煜一同坐在后座。
车内寂静，唐煜这个开心果发挥作用率先开口，“圆圆妹妹，圆圆是你小名吗？”
“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温柠蹙着眉，撇了撇嘴，“你就比我大一个月，这么叫我听着怪怪的，还是叫我名字吧。”
“那好吧。”
温柠温吞解释，“我出生那天刚好是元宵节，圆是圆满、团圆的意思，是我妈妈给我取的小名。”
“那叔叔阿姨他们很忙吗，这次怎么没一起来北城？”
驾驶位倏然传来轻咳声，“今天菜做咸了，车里有水，你们要喝吗？”
“不喝了，谢谢陆总监。”
唐煜笑嘻嘻，“那你下次可以叫叔叔阿姨来北城玩，北城好玩的地方可多了……”
“……他们都不在了。”温柠神色顿了顿，“交通事故。”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导航：“前方路口又转……”
车内再次沉默。
温柠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物，抿了抿唇。
确实过去很久了，连他们的样子都快记不太清了。
“还是放点音乐听吧。”唐煜说着，往前探了探，伸手点了点车内屏幕上的音乐播放键。
下一秒，屏幕传来：“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
“……”
陆敬亭故作镇定，手指点了点屏幕瞬间切歌。
咽了下口水，温柠扭过头，闭着眼，小脸贴在车窗上。
本来已经快忘记之前的社死场景，可再次听到熟悉的歌词，她还是很难为情。
“哥，你不会是单曲循环听这首歌……”唐煜手扶着前座，抻着脖子，脱口而出。
“闭嘴。”陆敬亭透过后视镜注意到温柠脸色沉了下来，“随机播放的。”
终于熬到下车，车外，陆敬亭一把阻止了正准备跟上去的唐煜。
“我们在楼下等你。”他语气明显比下午的时候柔和了很多。
“那我很快就下来。”
见温柠一溜烟跑进楼里，陆敬亭轻拍了下唐煜的头，“你小子是不是没长脑子。”
唐煜有些摸不清头脑，“你不跟上去，就是为了打我？”
陆敬亭懒得跟他废话，散漫地靠着车身，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
他嘴里轻吐着烟圈，模样有些失神。
唐煜只觉他有些不开心，但又不敢追问，别扭地打开了后车门，蹙着眉坐了进去。
似乎又想起什么，唐煜手指轻按，车窗缓缓下降，头探出窗外，“哥，温柠刚出生那会，你真抱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