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迟疑地，余贝弛立马扑了上去，死死地抱着姜阿笱的大腿不松手。
“神仙啊，您别就这么走了啊。”
腿上的烦神挂件又来了，姜阿笱低头，毫不留情地去掰他的手。
“我在凡间法力很难施展，无法肉白骨，你的伤可以去一个叫医院的地方找大夫看。”
“我知道，我没想让您帮我疗伤，”余贝弛环住姜阿笱的腿，十指紧扣，腿也盘上。
活像个泼皮无赖。
他用脸抵着姜阿笱的手，五官在姜阿笱使劲时变形，但仍坚持道：
“我这不是看您下凡对一切都不适应吗，想帮帮您，您看，我是土生土长的凡人，对这里一切都熟悉。”
感觉到姜阿笱的手似乎没有再用力，余贝弛眼前一亮，立刻狗腿道：
“时代变了，现在这凡间变化可大了，我有车，任何地方，我都能带您去，神仙一声令下，青春没有售价！”
看着余贝弛真挚的眼神，姜阿笱蓦地收回手，余贝弛没收住劲，猛地磕在姜阿笱的腿上。
不愧是神仙，确实不是肉体凡胎。
余贝弛鼻子疼到流眼泪也没敢松开抱着姜阿笱的手。
“任何地方都能去？”姜阿笱突然出声问道。
他仙基受损太过严重，不说缩地成寸，连日行千里都属实困难。
更何况，如今这天，容不得神。
姜阿笱的视线穿过摇摇欲坠的门框，直直地望向无尽的、深不可测的夜空。
云朵似缥缈的轻纱，在夜空中悠然飘荡，偶尔遮住月亮的一角，恰似美人半遮面。
这样的亲昵，倒显得天上的几颗星星越发的孤独。
察觉到姜阿笱言语中的松动，余贝弛眉毛轻轻一挑，立马趁热打铁道：
“对，哪里都行，甚至国外都可以，飞机上睡一觉，再一睁眼就出国了。”
“这倒不必，外国诸事，自然有他们的神仙管理，更容不得我们插手。”
余贝弛点头如捣蒜，急忙应和。
“那确实，这我懂，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嘛，就是那啥……呃……互不干涉主权，互不干涉……”
腿旁的人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姜阿笱沉默片刻后，眉心一动。
“你太啰唆了。”
听到姜阿笱如此直白的嫌弃，余贝弛呆滞两秒，随即抱着姜阿笱的腿开始痛哭。
“不要啊，我真的很能干啊，我发誓，以后一定不多嘴，求您了，让我留在您身边当牛做马吧。”
“嗯，可以。”
“呜呜呜，你再考虑考虑吧，我真的——嗯？”
同意了？！
余贝弛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狂喜，连蹦带跳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喔吼，耶斯，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
这个愚蠢的神仙同意了，桀桀桀，凭他坑蒙拐骗这么多年的经验，使出一点小手段，就能把这个蠢神仙忽悠瘸。
到时候随便让他使用个点石成金的法术，那不就……
桀桀桀桀桀桀～
蹦跶得太高兴，一下子没刹住车，高兴过头的余贝弛差点撞在跟在姜阿笱身边的阴魂身上。
“哎哟我天。”
突然放大的一张鬼脸，即使知道已经没有危险，却还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余贝弛一个箭步冲到另一边，继续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嘿嘿嘿，哇哈哈哈哈。”
面对余贝弛的莫名狂欢，姜阿笱有点不理解。
这凡人为什么这么高兴？
思忖片刻后，脑海中浮现出一则关于就业形势严峻、就业压力大的新闻，他恍然大悟地扬眉。
这个凡人找到了工作，所以高兴。
但紧接着，他垂眸，又是一番思索，打断了笑到脸抽筋的余贝弛。
“我没有钱，付不了你工钱。”
闻言，余贝弛大度地一挥手，指着自己屋内被阴魂毁坏得破破烂烂的家具自信一笑。
“哎，哪里能要您的工钱，您是神仙，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你放心，你找神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旋即，余贝弛抿嘴一笑，凑到姜阿笱身边，故意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
“您就抽空教我点神仙简单的小法术就行，”怕姜阿笱拒绝，他立马抬起手发誓。
“我只是想有点自保的能力，毕竟我跟在您身边找神仙，万一又遇到这次阴魂的事情，要是有什么好歹，谁帮您开车？”
原来如此。
姜阿笱不假思索道：“可以。”
“哦耶，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余贝弛抑制不住得逞的笑声，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后根去。
没想到这个过程这么轻松，余贝弛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个傻神仙这么好忽悠。
直至手臂上的不适感再度袭来，他才停止笑声。
一本正经地走到门口，忽地定格，在姜阿笱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缓缓偏过头，脸颊在月光下略显消瘦。
他轻咳一声，用刻意压低的嗓音说道：
“你就待在这里，我去解决一下手臂上的小伤。”
撂下这句话后，便撒丫子地往医院跑，托起受伤的手臂，不断痛呼道：
“我擦，疼死老子了，嘶呼，嘶呼，啊啊啊啊，疼死了。”
余贝弛的背影一溜烟地消失不见，姜阿笱踏在被他踹倒的门板上，缓缓走到庭院内。
庭院一隅的桂花树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坚实，繁茂的枝叶向四周伸展，在月光下投下一片片斑驳的阴影。
月光被周遭的小区楼阻断，只将院落的上空照得通明，却又让院落内部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
人站在院落之中，颇有几分井底之蛙望天之感。
姜阿笱踱步至院子中央，而后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吸一口气。
那股混杂着泥土质朴气息、青草清新芬芳，以及旧木温润之香的味道，顺着鼻腔缓缓流入他心底。
一瞬间，四肢百骸都被熨帖得舒舒服服。
就是这样一个低矮宛如被发达城市抛弃的地方，却让姜阿笱觉得内心安定。
因为在这里，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遮挡，他能看见天庭。
姜阿笱慢慢睁开眼，坐在桂花树周圈的青石板上，微微仰头，望向那片被院墙圈起的一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