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须弥山,大雷音寺。
佛光普照,禅唱阵阵,金色的莲花在虚空中开合,一片祥和极乐的景象。
然而,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入了这片净土,打破了万古不变的宁静。
正是地藏。
此刻的他,头顶的佛光黯淡到了极点,身上的袈裟破碎不堪,气息萎靡,显然是元气大损。
他一路奔逃,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终于回到了灵山,直挺挺地跪倒在八宝功德池前,两位圣人的莲台之下。
“弟子地藏,拜见师尊!”
莲台之上,接引圣人那常年疾苦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准提圣人手中的七宝妙树,也停止了摇曳。
“地藏,何事让你如此狼狈?”准提的声音响起。
地藏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奉命前往东荒,试图引动祖脉,却遭遇变故的全过程一五一十地禀报。
当他描述到那股从祖脉最深处苏醒的,古老、混乱而又无比强大的,似乎融合了地、水、火、风等多种法则的恐怖意志时,两位圣人的脸色,齐齐变得凝重起来。
“你说,那股意志,并非地祖秦宇?”接引追问。
“回师尊,绝非地祖!”地藏肯定地说道,“地祖的气息弟子感受过,厚重、纯粹,虽为地道之主,却有其秩序。而这股意志……更像是混沌初开时的某种本源聚合体,狂暴无序,充满了毁灭与重生的矛盾气息!”
准提圣人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当即掐动法诀,圣人道韵流转,眼眸中仿佛有亿万世界生灭,开始全力推演天机。
然而,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睛,眼中竟带着一丝惊疑。
“奇怪,天机一片混沌,关于那东荒祖脉的一切,仿佛都被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彻底屏蔽,什么也算不出来!”
此言一出,接引圣人的脸色更加疾苦。
他沉声道:“洪荒之中,何时又多出了这样一位连我等圣人都无法推算的存在?融合多种法则,古老而混乱……难道是某位上古混沌魔神的残魂,在巫妖量劫之后,借助地脉本源之力苏醒恢复了?”
这个猜测,让两位圣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忌惮。
一个未知的、堪比圣人的存在,潜伏在东方大地深处,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两位圣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
“东方水深,”接引缓缓说道,“在那位神秘存在的底细没有弄清楚之前,‘地脉西引’计划,必须无限期搁置。”
准提点了点头,他手中的七宝妙树轻轻一刷,目光越过无尽虚空,投向了那片刚刚经历过浩劫,却又展现出勃勃生机的洪荒大地。
“也罢,地脉之事暂且放缓。巫妖已成过去,人道当兴,我西方的机缘,或许也该在那人族身上应验了。”
当西方的两位圣人还在为东荒的变故而忌惮时,洪荒大地之上,一个全新的时代,正在悄然拉开序幕。
万寿山,镇元子履行了他对秦宇的承诺。
他亲自坐镇人族祖地,将地书展开,无边的戊土精气化作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守护结界,将主要的人族疆域尽数笼罩。
地书之力,威震洪荒。
任何心怀不轨的妖族残部,或是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洪荒异兽,只要一靠近这片区域,便会感到来自整个洪荒大地的沉重压力,令他们心惊胆战,不敢越雷池一步。
在这样绝对安全的环境下,人族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重建与扩张。
经历过被妖族屠戮的惨痛浩劫,幸存下来的人族,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不再是过去那样,只知祈求神灵庇护的弱小生灵,而是学会了依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去战斗,去创造,去改造这个世界。
在血与火的洗礼中,人族的信仰,也完成了悄然的重塑。
在各地新建的部落与城池中,原本供奉在最中央的圣母女娲雕像,早已被移走。
取而代之的,是两座崭新的雕像。
一座,是手持书卷,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的人族圣师——秦宇。
另一座,则是传下金丹大道,让人族拥有了自保之力的教主——太清圣人。
随着人族的不断壮大,随着他们自强不息的精神传遍大地,一股新兴的、磅礴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气运,开始在洪荒天地之间汇聚、升腾。
这股气运,不属于天,不属于地,它源自于每一个努力生存、奋发图强的人族。
它,便是“人道”!
这股力量虽然相比于天道还很弱小,却充满了无限的潜力与韧性。
它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诸天之上最高存在的注意。
九天之上,三十三重天外,太清圣人看着那股汇聚向自己的人道气运,无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昆仑山玉虚宫中,元始天尊抚须沉思。
碧游宫内,通天教主则是目露欣赏。
乃至西方的灵山,接引与准提,都将目光从地脉收回,紧紧地投向了这片新兴的土地。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属于巫妖的时代,已经彻底落幕。
属于“人”的时代,已经来临。
而一场围绕着人族气运的,全新的博弈,也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