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守卫分别询问发出动静的伥鬼,身份为观客的伥鬼自然给出了真实答案。
“有人攻击我。”
“我受伤了。”
“好痛!”
并且将伤口展示给守卫看。
三个守卫检查了一遍伤口,肉眼可见地呆滞了一会儿。
显然,这种复杂程度的问题难倒了它们。
之后多出了几个守卫,它们一起反复在三个伥鬼间徘徊。
季衔星的目光投向空空如也的过道。
果然,原本在过道驻守的守卫被吸引过来了。
台上,贴着墙站立的徐一流忽然惊叫一声。
这一声尖叫足够大,不仅吸引了台下的所有观客,还让身临其境的毒蛇吓了一跳:“你叫甚?”
徐一流结结巴巴地指着一个地方:“那里,那里……”
她不确定那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便含糊其辞。
毒蛇不耐烦地跳上唐入尘刚扶正的椅子:“那里有甚么?”
徐一流犹豫道:“我实在不知,瞧着,好大的力道。”
她话音刚落,那木头做的盖子就被猛地一撞。
毒蛇嘶嘶冷笑,心下已经是忍无可忍。
它不过就是想找个长久居住的地方,怎料得接二连三地出差错,若是不给这些人类一点颜色看看,她们恐怕都不会真心地尊重它了。
它一边向那里前去,一边恶狠狠地威胁徐一流:“若是没有物什,本大仙定要了你的贱命。”
徐一流口中不住地称是,心中却极尽鄙夷。
你才贱命。
毒蛇觉得另一个男人表现得更老实一些,这样的人类才好掌控,刚刚的“男人”太有自己的心思了。
不好,还是吃了算了。
它这么想着,目光瞧着越发逼近的地方,生出几分好奇。
到底是什么?
那木制的盖子一下一下被撞着,在某一刻安静了下来。
规律的撞击被打破,安静,自然是为了蓄力。
木盖子上掩饰的麻绳已经被这些撞击弄到一旁。
在毒蛇停下来想掀开盖子看一眼的时候,那木制的盖子忽而飞起,险些撞飞挨得极近的毒蛇。
毒蛇没有功夫愤怒
——它被眼前涌出的东西震撼了。
撞击木盖子的不是某一个奇特的活物,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群。
密密麻麻的灰黄色潮水像是缜密编织的地毯,仅仅一息之间,就快要将室内的地板覆盖。
“啊!”
毒蛇听到那人的尖叫。
在毒蛇朝那里前进的时候,徐一流也在悄悄往门口的方向接近。
可惜毒蛇全然被木盖子的动静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早在盖子被掀开的那一刻,徐一流就带着唐入尘往外逃了出去,她看也不看光秃秃的院子,直朝着大开的院门飞奔。
确认脚下已经是绵延不绝的雪地,而非光秃秃的地面,徐一流这才停下脚步。
这点程度的奔跑不足以让两个健壮的成年人气喘吁吁,徐一流拦住满腹疑问的唐入尘:“现在,观察哪里有洞。”
“什么意思?”唐入尘皱眉看四周。
没有什么山洞,没有什么地洞,他跟着那两个“兄弟”跋涉而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徐一流说的肯定不会是物理意义上的洞。
“留心就行。”徐一流其实也不确定那东西出现时的形态。
她知道,这台戏的原剧情应该是一群伥鬼对她和唐入尘的虐杀。
针对她的情节在雪地救蛇这里,而室内涌出的……硕鼠则是针对唐入尘的。
毒蛇与足够将人啃食干净的地下硕鼠,分别承担了这台戏两场高潮的重要角色。
既然如此,就让它们斗去吧。
唐入尘没有想得很明白,却也知道徐一流让其两相争斗的目的,不解地问:“我以为你会拿我冒险,或者……”
徐一流看都不看他:“或者自己去杀个痛快?”
唐入尘静了静。
“唐警官,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徐一流颇有些挖苦意味地说。
上次警局盘问也是,脱离了当时无底的茫然深渊后,唐入尘当时的刻意自然被她品了出来。说起来她不过就是拿盛莫冒了次险,这人居然对她抱有偏见至如此。
唐入尘不说话。
徐一流摸了摸鼻子,像是说给唐入尘,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某个人:“我啊,没那么多犯罪心思,没什么多余的恶趣味和变态嗜好。”
“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好而已。”
为了自己,她可以昼夜颠倒,拼命打工学习;为了自己,她可以独面一群围堵的霸凌者,将为首的那个打进医院;为了自己,她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为了自己,她可以做到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无辜的性命,可以利用任何人……
她没那么多复杂的野望,没那么多写入犯罪心理学的愉悦犯罪动机。
她的一切行动,一切看似对立的举动,那简单的四个字都可以概括
——为了自己。
徐一流呼出一口白气,遥遥看着白茫茫的天地,眯眼的刹那仿佛看到了虚假的光影扭曲了一瞬。
室内,无数硕鼠撕咬着毒蛇,毒蛇的血盆大口竭尽全力地吞噬一只又一只地硕鼠。
不知何处起了唱词。
“斜阳外,雪无涯,再无人有伶仃的姐妹。硕鼠言,腹中寒,蛊亲惑友今又该敲寻第几家。萧杀天地,漫漫大雪被与眠,吱呀,吱呀……”
她所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等这台戏之外的人毁了这个舞台,为她开出一条逃生的路。
“按我说的做。”
季衔星这么对白端笑说。
白端笑的手指摩挲着刀刃。
她是很不喜欢听别人指挥的,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感受生死危机后的存活,是她心中最刺激、最爽快的事情。
不过,偶尔听一次,或许也不错。
这次射出的飞刀数目变化不大,可全部都飞向了离她们较远的地方。
季衔星粗粗看了一眼,发现白端笑这次动手的对象不全是伥鬼。
还有活人。
此时指尖夹着刀倒吸冷气的盛莫就是没中招的活人代表。
盛莫再度站起身,大声道:“有人打扰我观戏!”
他手里拿着一枚精巧的飞刀,向守卫示意。
白端笑:“……”
哪来的傻大个,居然接住了她的刀?
举报的人不止盛莫一个,其它没有盛莫这种身手的人已然痛得面目扭曲,接二连三地站起身举报。
中招的伥鬼抽搐不已,有的人已经看出季衔星二人的目的所在,跟着举报伥鬼打扰观戏。
多个伥鬼和清洁工引发的骚动成功吸引了守卫的注意。
守卫们周转不开,全聚集在那一个角落,给了其它人活动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