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晚正在仔细给手中的冬桃削皮。
“柠儿是担心云玥反咬我们一口？”
云知柠轻轻眨了眨眼，表示认同。
“先前是我低估了云玥，她并不像我想的那般羊质虎皮。”
待将削好皮的冬桃切成小块后，云栖晚推到云知柠面前。
“云玥是色厉内荏也好，还是外柔内刚也好，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还想活着，便只能乖乖配合我们。”
云知柠小口地吃着碗里的桃，仔细思索云栖晚说的话。
忽然想到什么，三两口就把嘴里的桃咽下去，急忙道。
“姐姐的意思是，云玥并非什么都不在乎，而是反客为主，为自己博出一条生路？”
“没错。”云栖晚道。
见猜对了，云知柠小眼亮晶晶的。
“之前姐姐说过，不争也是争，同样的道理，云玥说她什么都不要，又何尝不是一种要？”
云玥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又岂会故意在楚临风面前说那些话。
相反，她比谁都想活着。
“那楚临风也真是蠢，被云玥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说，还被她反将一军，估计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捶胸顿足呢？”
一想到这，云知柠就美滋滋地多吃了几口桃。
“姐姐削的桃，就是比旁人削的甜。”
见她这副鬼机灵的模样，云栖晚戳了戳她的额头。
“明明是你嘴馋。”
云知柠抱着云栖晚的手臂撒娇。
“反正我有姐姐养，嘴馋就嘴馋。”
“养，这么可爱的小馋猫，姐姐就算是砸锅卖铁都得养。”
听到云栖晚要砸锅卖铁养她，云知柠更开心了。
“有姐姐这句话我，柠儿一定可劲吃。”
谷清音悄悄跟她说过，姐姐的嫁妆，几个庄子都放不下，她可以随便造。
“话说回来，姐姐，我觉得云玥好像变聪明了。”
她虽然没真正见过云玥，可她听谢音希说过，云玥性子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在接待临泉使臣的宫宴上，一言不合就与临泉小公主干架，毫无顾忌，现在变得能忍辱负重了，开始用手段了。
云栖晚却不赞同她的说法。
“其实云玥一直都很聪明，从始至终，她都很清楚，如何将她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审时度势保全她的利益。”
“当初我回宫时，云玥担心我分走她的宠爱，抢走谢若木，处处排挤我。”
“先是装病吸引谢若木的注意力，后来是抢名字，最后还不惜冒险毁了老妖婆的莲花亭，将我赶出皇宫。”
当时的云玥也才三岁，就能有如此心机，岂会是等闲之辈。
“她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加上谢若木的纵容和老妖婆帮衬，所以当时的她成功了。”
不过也只是当时成功了而已。
云栖晚语气平淡，仿佛当初被欺负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当初在疾风崖，云玥也在装睡，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才醒。”
“所以姐姐当初是故意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她的吗？”
“是。”云栖晚回答得很干脆。
“那时年纪小，只知道讨好谢若木和老妖婆，妄想得到她们的认可，也看不清云玥的别有用心。”
云玥的一举一动皆未遮掩，但那时她的心被蒙蔽了，什么也看不清。
“言风叔叔当时其实给了我选择的机会，但我还是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一则是想与谢若木断得干干净净，二则也是给云玥活命的机会，因为那时，我以为她是我的妹妹。”
“后来在崖底，言风叔叔将一切都告诉了我，我才知道，亲人的心也会这么坏。”
在惠民寺时，嬷嬷担心她心生怨恨，便一再同她强调，昭云帝和谢若木是有苦衷的，让她体谅他们。
所以回宫后她就盲目地对他们百般讨好，诚然，心瞎眼盲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那姐姐后悔了吗？”
“不后悔，但还是会有些遗憾。”
因为就算她当初知道云玥是有意而为之，她还是会选择跳下疾风崖，与谢若木斩断一切。
有所弃，必有所取，有所得，必有所失。
她放弃了那个不要她的娘亲，去寻找她的新娘亲，她找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娘亲，但她也失去了外祖母。
云知柠知道她心中的遗憾是什么。
“姐姐，你还有我。”
从今以后，她会陪着她，真心真意，毫无算计地陪着她。
“嗯，姐姐还有柠儿。”
姐妹俩依偎在一起。
“咱们才是姐妹，所以柠儿也无须嫉妒云玥。”
“我……，我没有。”
云知柠支支吾吾地，越说声音越小。
她是嫉妒云玥的，并非嫉妒她在皇宫那些养尊处优的生活，也不是嫉妒谢若木和老妖婆对她的偏袒。
她嫉妒的是曾经的云栖晚，真心把云玥当作妹妹看待，这本该属于她的。
见云栖晚只是含笑看着她，并不言语，云知柠瞬间败下阵来。
“姐姐是如何发现的。”
她一直以为，她将那点小心思藏得很好。
云栖晚趁机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因为柠儿对云玥的关心，都快赶得上对姐姐的了，姐姐嫉妒了。”
或许云知柠自己都没发现，每次提及云玥时，她都异常兴奋。
小心思被戳破，云知柠也不再遮掩。
“可我就是嫉妒她，嫉妒姐姐可以为了她，跳下疾风崖。”
云栖晚怎么听都觉得她这句话甚是怪异，什么叫她为了云玥跳下疾风崖？
云玥哪里配？她可是为了自己跳的。
以为云栖晚还想否认，云知柠哼哼唧唧的。
“某人方才自个儿说的，跳下那疾风崖也是为了给云玥活命的机会。”
被内涵的某人：（o_o）??
她的柠儿小可爱什么时候学会阴阳怪气的，她怎么不知道。
清了清嗓子，试图挣扎一番。
“柠儿，你不都说了吗，那是‘也’，所以云玥只是顺带的，我不是……”
云知柠不想听她狡辩。
“就算是‘也’，那也是事实，本质上并无任何区别。”
云栖晚正想说，多少还是有点区别的，便见云知柠又道。
“难不成姐姐的外祖父，就不是我的外祖父？”
“那当然是了。”
话才说出口，云栖晚便发现其中猫腻了。
“可是柠儿，话不能这么……”
她还没来及时说，云知柠便替她说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姐姐的外祖父，也是柠儿的外祖父，对吗？”
说‘也’字时，云知柠还说出了百转千回的境界，而云栖晚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