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京砚不置可否。
他自然是要将世上最好的给柳洛音。
而他,也庆幸他能有这个实力,能给得起。
齐鹤所幸坐在了一边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正欲说话,却被萧京砚喊了起来。
齐鹤面色微变,颤着嗓子道:“阿砚,怎么了?难道我这个石凳上有毒?”
“没毒。”萧京砚脚步一抬,坐在了那个石凳子。
“那为何叫我起来?”齐鹤想不明白,难道阿砚只是为了和自己抢凳子坐?
那未免也太幼稚了。
“这是洛音先前坐的凳子。”萧京砚解释道。
齐鹤:“……”
好,这男人更幼稚了。
齐鹤无话可说,所以在行动上对萧京砚做了个“鄙视”的动作。
萧京砚视若无睹,问道:“你何时回去?”
齐鹤又找了个石凳子坐下,闻言此话,脸上浮现出些许怒意:“阿砚你也太狠心了,我陪你忙上忙下的,这会儿你晓得洛音心意了,要去见洛音了,就把我抛下是吧?”
萧京砚:“那你一起去?”
齐鹤想了想那个画面,呃……阿砚和洛音互通心意,自己在中间站着,当个木头人吗?
这也太怪异了。
齐鹤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这样吧,你再请我请一次全鸡宴,我现在就出宫,不耽误你的事情。”
“……”萧京砚道,“你不是刚吃完吗?”
“是啊,但是等我从风月楼出来,我不就又饿了。”齐鹤理所应当道。
萧京砚没话说了,只能答应下来。
齐鹤得到回应后,开心得像个孩子,等不及地道:“那我出宫了哦,祝你成功!”
“咱们明天再见!”
话罢,齐鹤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萧京砚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无奈地摇了下头,也起了身。
他该准备准备,当一名“采花贼”了。
……
入夜。
柳洛音沐浴好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清明推门,轻步走来,见柳洛音还未睡,将冰好的银耳莲子羹端了起来。
“是热吗?小姐。”
柳家人被抓后,圣上就将柳府的下人遣散了,柳洛音也将清明带了回来。
见清明过来,柳洛音干脆起了身,半躺在床上,说道:“还好,屋内有冰桶降温,不怎么热了,这热夏终于要过去了。”
“是啊,特别是白天,热得很,奴婢都想只穿个里面衣。”清明将碗放在桌上,来到柜子前,将一叠的话本拿了出来,抱在了床边。
“小姐爱看话本,我从柳府出来时,就将这些话本都带上了。小姐若是睡不着,不如边喝糖水,便看话本呢。”
“这个建议很不错。”柳洛音将碗接了过来,舀了一勺,入口的清凉,丝丝蔓延至全身,将心中的闷热驱散。
窗外吹来的热风,都变得凉爽了很多。
“很好吃!”柳洛音发出了赞叹,“这冰冰的银耳莲子羹比热的银耳莲子羹要好吃很多。”
清明说道:“奴婢也是跟着御膳房的厨师们学的,嘿嘿,那奴婢也端去给霜降和春分尝尝。”
“好,你们早些就寝。”柳洛音说道。
“嗯嗯!小姐你要实在睡不着,就喊奴婢一声,奴婢就来陪你。”临走时,清明还不忘说道。
柳洛音笑着点头,“好。”
酷暑一至,柳洛音就变得很爱喝些冰凉的东西。
很快,这一碗银耳莲子羹被她喝得干干净净。
柳洛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睡意,发现还和之前一样,索性看起了话本。
该说不说,这话本一入眼,不用多久,柳洛音就渐渐有了困意。
柳洛音把话本放下,想要漱个口就睡,窗外,忽然闪过了一抹人影。
柳洛音那为数不多的困意瞬间消失,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凝重。
不会是进了刺客吧?
柳洛音将烛火吹灭,顺势将桌上的匕首收进袖袍中,躲进了一个离窗外近,又隐蔽的地方。
柳洛音等了好一会儿,见还没有人来,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打了个哈欠,正要回床上,却在这时听到了有靠近的脚步声。
柳洛音屏住了呼吸,尽量去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大概窗边的位置,来人停下了脚步。
柳洛音向窗边望去,今夜没有月色,屋内一片漆黑,她只能隐隐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似是察觉到来人投来的视线,柳洛音急忙将视线收回,放轻了呼吸。
下一秒,很轻的翻窗响起。
柳洛音紧紧握着藏在袖袍中的匕首,心脏砰砰直跳,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只等着对方靠近床榻,便瞅准时机将其一击毙命。
柳洛音感觉来人已经逐渐靠近床边。
在对方弯腰的瞬间,她忽然出手,匕首带着一丝寒光,直直刺向来人。
但来人的反应却更快,几乎在她出手的同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迅速伸出,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的攻击瞬间落空。
熟悉的香味瞬间钻入柳洛音的鼻中,是淡淡的松木香和若有若无的海棠味。
她的脑海中还未来得及浮现出人名,一声温柔的“洛音”便传入耳中。
柳洛音瞬间愣住,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萧京砚。
萧京砚似乎也察觉到柳洛音的震惊,他轻轻松开了柳洛音的手腕,摸索着点亮了蜡烛。
温暖的烛光照亮了整个房间,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两人略显尴尬的脸庞。
柳洛音看着眼前的萧京砚,心中又惊又喜,还有些哭笑不得。
“萧提督,你这是做什么?大晚上的翻窗而入,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刺客呢,差点没伤到你。”
萧京砚看着柳洛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平日里的沉稳与冷静此刻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路过。”萧京砚说道
“路过?”柳洛音笑了一声,显然是不信的,“萧提督大晚上不睡觉,从萧府路过到皇宫了?”
“今夜有事,便住在了皇宫,在你附近。”萧京砚解释道。
“好,那‘路过’这个借口,勉强算你通过。那翻窗呢?萧提督又该怎么解释?”
萧京砚抿了下唇,回道:“我想看看你睡没睡,正好碰到了清明,她说你还未睡下,我便过来了。”
“我来时,你的屋子还亮着烛火,我去拿了一个东西回来,你屋子的烛火便黑了。”
“我在外面察觉到你屋内有人在暗处,便翻窗而入,谁知……竟闹了一场乌龙。”
这段话,并不是萧京砚为了应付柳洛音而编出来的借口。
他会翻窗入屋,就是怕柳洛音出了什么意外。
如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如此。
哪怕机率很低,他也不敢去赌。
萧京砚说得认真,柳洛音自然也相信他的话,但也只限于这后面这段话。
柳洛音看着萧京砚,平静地问道:“萧提督,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或是什么事同我说吗?”
萧京砚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了抹紧张,说话都不免结巴了起来,“我……我……”
柳洛音见萧京砚这副模样,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而这个猜想,也让她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什、什么?”
萧京砚正在脑海里做思想斗争,犹豫着“说”还是“再等等”。
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再等等”。
“没有,没有话同你说。现在时辰太晚了,你、你快些休息吧,我们明日见。”
柳洛音见萧京砚就要走,第一次主动抓住了萧京砚的手腕,不让他再走一步。
“等等。”
手腕处传来温热的触感,让萧京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柳洛音深呼了一口气,说道:“萧提督没有话同我讲,我可有话要同萧提督讲。”
“这些话藏在我心里也有段时间了,我觉得是时候了。”
“萧提督,我……”
“等等。”这次,轮到萧京砚说这句话了。
萧京砚能感应到柳洛音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所以他打断了她的话,换自己来说。
“你说得对,是时候了。”
萧京砚看着柳洛音的眼睛,庄重而坚定地道:“洛音,我心悦你。”
“没遇上你时,我对这世间的男女之情并不感兴趣,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这虚无缥缈的爱情,而一次又一次降低底线,活得不自我。”
“更不明白,他们这类人为什么会为了对方上刀山、下火海,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无悔。”
“直到遇见你,我的这些‘不解’才有了答案,也明白了是‘为什么’。”
“我成为了曾经的我,最不理解的一类人。现在我的我,会羡慕的一类人。”
“与你相处的每一刻,我都深感珍贵。你的聪慧、勇敢,还有你的善良,都让我愈发沉沦。我无数次在心底庆幸,能够与你相遇。”
“但人是贪心的,我不愿我与你只是相遇,我想与你有近一步的关系、再近一步的关系、更近一步甚至是最亲密的关系。”
柳洛音听到萧京砚直白的表白,脸上泛起了红晕,眼中满是惊喜与感动。
她是第一次听到萧京砚说这么多话的。
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坚定地选择她,认真而真诚地和她说着这些。
她凝视着萧京砚,轻声说道:“萧提督,很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在别人的眼里会这么好。”
“更没有想过我会在你的心里那么重要,我们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萧京砚,我也心悦你。”
“今后的路,我们一起走,无论会遇到什么险阻,我们一起度过。”
萧京砚轻轻握住柳洛音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柳洛音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二人双目对视,各自的眼中都只有对方的倒影。
忽然,柳洛音又道,“不过,你今后要是表现不好了,或是像上次一样,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我是不会再原谅你了。”
“第一次可以原谅,第二次,那便不复相见。”
“我知道,我不敢的。”萧京砚微抬起手,为柳洛音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说道:“往后,无论大事和小事,我都不会瞒着你,我会仔仔细细的同你交代清楚。”
“若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悦了,你不要生闷气,可以打我骂我,我都受着。”
柳洛音笑道:“真的吗?那我打了你,你以后在他们的面前还怎么立威啊?”
萧京砚无所谓地道:“错了就该罚。”
“我会尽量不惹你生气的。”
柳洛音笑得更深了,她抬手捏了捏萧京砚的脸颊,坏笑道:“那我先欺负欺负一下你。”
她想做这个动作很久了,果然,这触感和她所期待的一样,嫩嫩弹弹的,像捏豆腐似的。
“这不是欺负,是爱。”萧京砚很是宠溺道。
柳洛音的脸微红,松开了手,指着门口,说道:“好了,我困了,你快回去吧。”
“你害羞了。”萧京砚看着柳洛音绯红的脸蛋,深觉可爱。
“我没有,我只是困了。”柳洛音边说边把萧京砚往门口推,她单手将门推开,再要关上门的时候,说道,“晚上太容易冲动了,我们还是需要冷静一下,明天我们再详聊吧。”
萧京砚听此,以为是柳洛音后悔了,想要回去。
可……
“啪嗒”一声脆响,门被关了起来。
柳洛音后背贴着门板,心脏“扑腾”“扑腾”地跳动着。
她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脑海里回想起萧京砚先前说过的话,不禁傻笑了起来。
“真是一个傻瓜。”
话音刚落,萧京砚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柳洛音似是被吓到了,她瞪大着眼睛,说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想问的是“怎么进来的”,但话还到嘴边,就变成了那一句。
“自然是翻窗来的,只是你思想入迷,没有察觉到我的动静。”萧京砚步步逼近,直到快与柳洛音的鼻尖贴在一起,才停下。
“音音,你方才是不是在想我?”
“没有,我才没有想你。”柳洛音否认的很快,像是在掩藏着什么。
萧京砚轻笑一声,尾音拖得微懒,“没有在想我啊?可我在想你,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