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阴生，我是有些恨的。
但又不可否认，能完全控制蛇形山局面的，却又只有这个一直没有露面的人。
我一个原本只想苟且的人，不想再和顾容声谈及拯救整个人类的大事。
这种事，只有他们顾氏自己去做！
朝他摆了摆手：“劳烦顾总将这两层的安全梯守好，我先去眯一会，等快到子时，顾总过来烧替身就行了。”
顾容声苦笑了一声：“好。”
安全梯封了，我直接坐电梯下楼，换到奶奶住的那一栋去。
这会正是晚餐时间，电梯里人多得几乎挤不进去。
有的是来送饭的，手里拎着餐盒；有的是来探望病人回去的……
无论是谁，脸色都有些落寞。
整个电梯里，挤满了人，却鸦雀无声。
一直到了1楼，送餐过来的人，等不及里面的人出来，就急急的挤了进来。
他们脸上也都是种说不出的急切的麻木，以及悲凉。
这种情绪似乎会传染，连几个拎着婴儿用品的，都没有开笑脸。
我回到奶奶病房时，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没敢让自己多想，躺在床上，念着清心咒，强迫自己睡一会。
到了晚上十点多时，顾容声把我叫醒了：“苏秦在洒香灰引魂了，刘宇辰已经烧了四个多小时的纸了，人都快熏干了。”
明显刘宇辰的情况，把他逗笑了，语气有些轻松。
“让他练练吧，总得求个活路。”我起床洗了把脸，这才带上东西和顾容声过去。
刘家的情况，我已经让苏老爷子帮我查了。
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个刘家和蛇形山有关。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奶奶清醒，问奶奶。
或是等见到顾阴生，直接问他。
但舅舅能用羊头蛇摆，强行拉阿夭现身；还有阿夭对刘宇辰的态度，可见和阿夭羁绊很深。
这种涉及繁衍的事情，怕才是刘艳被玄典选中，生育献祭子嗣的原因。
我到肿瘤科时，苏秦已经将前面的都搞好了，包括香灰引路，以及用捆尸绳封门。
曹操依旧背着那个挎包，捧着那个香炉，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我们。
我接过他手里的香炉，又将挎包拿过来，朝苏秦扫了个眼色。
苏秦立马对着他后背重重一拍，在曹操痛得“啊”的一声时，左手猛的往他嘴里一丢，将他下巴合上。
曹操“啊啊”的看着我。
“你嘴里含着一枚铜钱，是隔绝你气息的，你等下不要说话，不要出声，蹲在这里烧纸就行了。”我从背包里掏出一瓶尸油，将他七窍边都涂上。
他已经烧过四十四个了，那些抓伤他的阴魂，估计会记住他。
一旦最后五个替身烧成功，那些阴魂会有感觉，就怕会循着当初留下的血气，瞬间找到曹操，将他吞噬。
这也是为什么我让刘宇辰在下面烧纸，留住那些阴魂，以及换地方烧替身的原因。
曹操做事讲究效率，嘴里含着那枚阴铜钱，就开始蹲下来烧纸。
他烧，我递。
一直到整个楼梯间都开始烟雾缭绕了，苏秦站在窗边，将那枚控尸铃握在手里，朝我点了点头。
借命得至亲至近的人烧，所以过我手后，还得递给曹操烧。
当那个写着我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纸人被曹操投入香炉中时，苏秦立马掏出一把磨得光亮的小锤子，静静的站在窗户边。
火苗一点点卷烧着那个纸人，跟着“哗”的一下，整个都烧着了，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反应。
我们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连苏秦都不由的勾嘴笑了笑，似乎有些自嘲，当初怀疑我已经命数尽了，才每年只过死忌。
就在又烧了一轮纸，我将第二个纸人递给曹操，让他继续烧时。
那纸人落在香炉里，原先还边上先是变黑，眼看发红，就要烧起来了，却突然好像烧不着一样，又立马变黑。
一直到整个纸人都被燎得漆黑，也没有烧起来，而是那种整个碳化发黑却又完整的躺在香炉上。
曹操嘴里含着阴铜钱，有些不解的看向我。
我直接抽了把纸钱给他，示意他不要管，直接在上面烧就行了。
明明香炉下面的纸灰，还冒着火苗，可这次纸钱放上去，也和那纸人一样，碳化发黑，却不燃。
连放了几次，那纸钱发黑后，整张都完整得好像披盖着的被子一样，平铺在那纸人身上。
纸烧不化，地府不收。
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就是不收！
我不由的发急，直接自己拿了纸钱，用打火机点燃，往香炉上放。
但拎在手里，还燃得正好的纸钱，一放在香炉的纸人上，立马就灭了，更甚至整个发黑。
就好像那香炉下面的不是燃冒着火苗热气的香灰，而是潮气很重的水一样。
连试了几次，都是这样。
我瞥了一眼苏秦，他立马握着控尸铃绕着香炉转了一圈，朝我摇了摇头。
眼看着香炉里的火就要灭了，缭绕的烟雾开始有什么拨弄，出现了道道的空白。
这是借命烧替身还没有打开阴间的通道，那些被从师母食葬引来的婴灵，没有离开，这会在玩着烟。
我试着数了一下，依旧是五个。
按理，一个替身，送走一个婴灵。
现在五个都在，那就证明第一个替身，地府那边也没有收。
我的命，就算是我自己亲手扎的纸人，以血写下名字和生辰八字，地府也借不走。
或者说，我没有命数可以借！
眼看着香炉的火要灭了，曹操脸上露出苦笑，朝我伸手，张嘴无声的说了句：“我来。”
我只得转眼看向顾容声，将他扎的纸人递给他。
顾容声在旁边看了好一阵了，就在接过纸人后，瞥了一眼那看不见，却明显在烟雾中翻转的婴灵。
突然朝我笑了笑，转手咬破指尖，直接在那个纸人额头点下血滴，然后指尖扭转，哗哗的在纸人上，写下一道符箓！
我看着他指转游龙，心头猛的一惊，本能的伸手去拦他。
可他一扭头，手上没停，却朝我脸上亲了过来。
这种流氓招式，我如若不退，他就吻上了。
以他和冥渊共情后，一直没有散去的那股“深情”，加上最近一直找机会和我独处，让我不敢再和他有太过深的羁绊，不得不避开。
就这一侧身，顾容声已经将符箓写完。
跟着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纸人上。
朝我得意一笑，直接往香炉一丢。
那沾了本命精血，以符箓燃了命火的纸人，落在香炉上，哗的一下就燃了起来。
连带着，我那个烧得发黑的替身，也跟着冒着红色的火光，慢慢烧化，碎裂在香炉中间。
顾容声得意的朝我挑了挑眉，转手从背包抽出第二个，又开始画命火符箓。
苏秦手里的控尸铃，叮咚一声响。
我看着顾容声将第二个纸人丢在香炉里，一时有些不解。
按理他这种唯利是图的资本，只会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
烧替身，试一下就行了，用得着以本命精血，燃烧命火，这样去拼吗。
他这是等于命火血咒，强行将命借给师母，也等于用自己的精血，引那些本来被刘宇辰烧纸安抚住的阴魂，来找他！
替曹操，承了那万鬼噬身的阴债！
眼看着第二个纸人烧了，苏秦手里的控尸铃又响了一下，一缕缕烟雾从那窗户飘出去。
我握着钢尺，飞快的在楼梯间的墙上和地上画着线。
只要顾容声这五个替身烧完，那万鬼噬身必然会循着血气而来，到时整个楼梯间，全是阴魂。
也不知道这么窄小的空间，挤不挤得上那上万的阴魂。
或者说，鬼魂没有实体，挤一点也没什么？
可不管成千也好，上万也罢，都不是我们几个能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