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禛讶然转过头，看着眼前头发胡须都乱糟糟的老道士，脱口喊道：“臭老头？！”
“你这小娘子——”玄清子啧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认错了，现在看来真的是你了。真是近墨者黑啊！”
这世上会叫他臭老头的就只有那个混小子，所以这姑娘就是上次在灵台寺见到的那个。
谢禛连忙看了许昭宁一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刚刚看到臭老头实在太惊讶，都忘了自己现在是昭昭了……
玄清子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个年轻男人，定睛一瞧，眼睛霎时就瞪圆了，“你、你……臭小子？！”
许昭宁下意识想笑却又意识到这不符合王爷的性格，嘴角抽了抽喊了声“老师”。
玄清子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来回回过了好多遍，又看向后面供奉着雷部五元帅的大殿，表情有些怪，“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走走走，我带你们去月老殿，拜了保准你们今年能成亲！”
许昭宁：……
听他这么说，谢禛倒真想去拜一拜，可又怕显得昭昭一个姑娘家不矜持，便拒绝了，“道长，有没有隐蔽的地方我们能说说话？”
“隐蔽的地方？”玄清子挑了挑眉，用力甩了下佛尘，“跟我来吧。”
玄清子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后殿一个偏僻的小院子，看着像是他的住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玄清子自己接了水放到小炉子上准备泡茶，又指了指廊下的几个蒲团让他们坐。
想到年后玄清子道别时说的话，许昭宁好奇问道：“老师是来茅山与钱天师辩经论道的吧，可赢了？”
提起这个，玄清子的脸就黑了，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你这臭小子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许昭宁：她就是随口问问嘛。
玄清子把粗瓷茶杯咚的一下放到她面前，“说吧，你这个摄政王此次出京想要做什么？”
许昭宁偷偷觑了一眼身旁的谢禛，见他微微颔首才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他们两人之间这点“眉来眼去”自然逃不过玄清子的眼睛，他掩在宽袖下的手指翻飞了几下，眼底渐渐露出些玩味。
“那你呢？”玄清子似笑非笑地看向谢禛，“她出来查案，你就陪着她？小两口感情还真是不错嘛。”
谢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没有否认他的调侃。
许昭宁的脸却烫得很，连忙把他们对父亲和沈良死因的推测说了出来。
玄清子敛了笑意，沉吟道：“漕运一事，向来浊流暗涌。如今的漕运总督季世杰，还是先皇在位时提拔的，在这个位置上已十年有余了。”
这人出身寒微，考中进士后在工部都水司默默无闻了很多年，后面因为治理河道有功升为工部郎中，再之后又外放为苏州知府，因整顿漕粮征收、疏通吴淞江，政绩卓着被先皇擢为漕运总督。
“这人在江南一带的名声很不错，他做总督这么多年，治下都没有出太大的乱子。”玄清子嘲讽一哂，“但若真如你们推断的那样，那他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许致当年南下赈灾可是钦差，他们敢对他下手，想要掩盖的事肯定不小。
谢禛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意识到眼下的自己并不适合发言。
许昭宁善解人意开口道：“老师说的也正是我所想，我之后也打算好好查一查季世杰。”
玄清子随手抓起一把茶叶丢到她面前的茶杯，“句容也是运河经过之地，是季世杰的势力范围，肯定有不少他的眼线。沈良若真是被灭口的，你们要去沈家需得万分小心。”
许昭宁点了点头，“老师放心，我们会谨慎行事。”
玄清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贫道我已经远离朝堂很多年，才不操这种心。”
“你们刚刚是想要去拜雷部五元帅求雨？”他问。
许昭宁不知怎么解释，正想说走错了地方，玄清子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锦囊塞到她的手里，“里面有我画的祈雨符，是用东方青纸书的，很灵的！”
许昭宁捏了捏锦囊，若有所思地问：“那这个可以引雷吗？”
玄清子得意地捋了捋胡子，“引雷啊，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还要钱啊？”许昭宁不由惊讶。
“当然要的！”玄清子眼风如刀，剜了她一下，“我都说是用东方青纸写的，这纸可贵了，价比黄金。还有画符用的朱砂，也是顶级光明砂，二十两银子才得一两！更别说这符集结了我毕生的道法，一般人我还不给呢！”
谢禛暗暗翻了个白眼，许昭宁却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要多少银子？”
玄清子乐呵呵的伸出一只手，五指分得开开的，“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就便宜你了，五百两银子。”
许昭宁怔住，怎么不去抢？
想到王爷曾评价他“半吊子道行”，许昭宁也不想当冤大头，忙把锦囊递了回去，“我现在只是普通商贾，买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谢禛没忍住笑出了声。
玄清子一噎，哼了哼道：“你真是越来越小气了。好了好了，我再吃点亏吧，就四百两！”
许昭宁轻轻一笑，满不在乎地喝起了茶。
“三百两！”
“两百两？”
“一百两，再不能少了！”玄清子喊价喊得脸红脖子粗，见她还是不为所动，咬了咬牙道：“五十两总行了吧？”
许昭宁觉得这个价钱还是虚高，但也勉强能接受，毕竟他是王爷的老师，就当尊师重道吧。
她从腰间的荷包掏出五十两银子，“那就多谢老师了。可若是不灵怎么办？”
玄清子脸色一僵：不包售后！
因为雨势太大，许昭宁和谢禛就在道观留宿了一晚。不知是不是要躲他们，次日醒来后道观里就没有玄清子的人影了。
“他一向神出鬼没，不用理会他。”谢禛对臭老头的行事作风已经习以为常了。
许昭宁把那花了五十两巨款买下的锦囊拿在手里看了看，“也不知有没有用？”
谢禛对此没抱太大的希望，“这两日都下了雨，十五那日也下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可老天就像是在与他们开玩笑一样，接下来几日竟都是大晴天。